The blue of the world 第四章.少女由染
话题聊到最后面对自己创造出来的问题，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或许是我自己也感到害怕吧。看着曹彦邦把燃尽的烟头从楼顶上无声抛下，火星被突然袭来的夜风无情地打灭掉，掉落下去看不见踪迹。直到走后，我还深深的记得曹彦邦用那双瘦弱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孔用力呼吸的样子。深灰色的淡淡香烟涂抹在他的脸颊上，怕是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了才这样子做的吧。一片薄薄的灰色迷雾夹杂在我与曹彦邦之间，看着他一脸迷失的样子，对于站在迷雾外面的人来说，也不由得产生出一丝害怕。
回来后，我仰卧在床，寝室里回归到平常的安静后，似乎又变得美妙了。曹彦邦的床位自始至终都是空的，估计是在楼下学长那儿总有打听不完的套路的原故，除此之外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
“我当时是在害怕什么呢？”
“死亡”
“怎么会是死亡，这和死亡有关系？”
“我是没有说错的，人不都是害怕死亡的嘛？”
坐在木质的深褐色溜漆茶几前的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静静地坐在大理石圆椅上。少女先是泯了一下手中瓷杯里的红茶，放下茶具后用纤细的手指撩了撩洁白额头上的深色刘海，摇了摇头，然后又摆回到正常的姿势。她的一双眼瞳像是映射在光洁琉璃板上，晴空浩荡的云影，一块油润的白色光圈紧紧地锁在她大大的眼瞳里，流露出满是现实的意味。
“死亡是最根源的害怕，所有的一切恐惧的事物都是从死亡开始”
说完后少女看向我的双眼继续说：“你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看开点，这里正是你想要来的地方，我的庄园”少女说。
“想要的地方是你的庄园？”我疑问。
“由染的庄园”由染回答道。
这里确实是由染的庄园，在被没有荆棘的紫红色玫瑰包裹着的房子旁，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关着一只浑身赤裸的光头巨人。天空是一切都消失了的黑色，一块发光发热的土地上，被照亮了的就是这座庄园了。
“可是我害怕的并不是死亡，在我现在所活着的地方还没有能威胁到自己死亡或是导致我死亡的因素”我说。
“说是死亡，是怕你想得太过单纯，人害怕的所有东西的根源其实是失去所拥有的东西。死亡也算是失去的一种，也是最根本的失去。人一旦死亡了，那他所拥有的和没有拥有的不都失去了吗”
由染轻轻地说着，这个看似才十五岁大的少女，小巧的嘴角上附着了暗色红茶的特殊光亮，一身满是成熟的打扮同萝莉般的身体搭配在一起，竟然没有一丝的不和谐。
“人都害怕失去，是这个意思吧”
“对，你终于理解了”由染有些释然的回答。
被关在庄园巨大铁笼子里的巨人一声不吭的望着我和由染，透过打磨过的金属铁笼子望着我们，他好似乎变得是越来越安静了。巨人什么也不做，躺坐在笼子靠近房子一侧的金属管旁，巨大手指习惯性的摘下没有荆棘的紫红色玫瑰。
“好像是的呢，或许我是在害怕失去什么东西”
“你还要不要喝茶”
“咦？，我是在这里喝茶吗”
“是的，你一直都在我这儿喝茶呀”
由染娴熟地用瓷制茶壶缓慢地为我倒着茶水，在她深黑色的长发下丝丝滑下的手指灵活地操作着。
“真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竟然这么能干”我感叹着说
“十几岁？我今年可是有121岁了啊”由染说
我被由染这句不起眼的回答惊吓到了，看着这位皮肤细腻，身材娇小，脸型也好看的少女，话题只要稍微喘息就说自己是一位一百二十多岁的老人。
“不过再过上个十几年我也快要死了”由染沉沉地说了句
“为什么，是因为上了年纪嘛？可是看上去你很年轻啊”我说
“并不是”
由染摇了摇头，在她额前的秀发像黑丝一样，很自然地轻轻晃了晃。她正思考着，长长的眼睫张合得恰到好处。
“该不会是在捉弄我吧？我实在想象不到不久将要去世的你”
由染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一秒，两秒……。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脸颊。
“噫”
由染呻吟着并向夜空昂起她白皙的面颊，看向天空狰狞的眼睛，深邃的空洞感从她娇小的四周蔓延开来。她似乎在感受着悬浮在上空微弱的气息，飘散出来的轻盈感，将她乳白色的长裙吹出波纹。随着微风律动着的白裙，如柳条一样少许灵动地黑丝长发，从秀发中露出的一对小巧的耳朵。
“你知道夜晚的天空是什么颜色吗？”
“黑色，有时是暗红色”我回答
“那也会有月亮和星星，对吧”
“当然，不过在下雨天是见不到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被关在铁笼里的巨人正转过头看向此时的少女由染，他手中的紫红色玫瑰被自己粗大的手指拿捏得憔悴。
“不用在意，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有许多东西忘记了。失去了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看你有些难过的样子，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算是吧”
“比如？”
“比如……，现在的我能看到的天空永远都是深蓝色的，既看不见月亮，也见不着星星”由染最后轻轻地说。
我正看着由染，巨人在看着由染，些许憔悴的玫瑰花也垂向少女由染。望着庄园上空一切都消失了的深深的黑色，试着呼吸一下这里的气息，老人的气息。
接着，我像曹彦邦一样捂住自己的脸孔，用力呼吸。在精致的茶几面前，终于理解了的我，呼吸不到由染身上的味道。人所害怕的正是同死亡一样，与亲人搁置不了羁绊的失去啊。
梦是真的无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