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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那条热闹的街(一)

推荐人:周亦夫 来源: 阅读: 2.16W 次

那条街叫西街,是我们那时小县城东西南北四条街之一。县城不大,但西街蛮长,从四牌楼到两路口足有两三里路。当时,这条长长的街道被划分为西内街和西外街。西内街房屋密集,居民集中,有大量老式的民宅、民居。还有广场、大礼堂、县委机关、宾馆、商店、医院、剧院、学校、图书馆、文化馆、溜冰场等公共设施、公共场所、党政机关、文化娱乐场所等,显得很热闹。西外街则是零星的房屋和郊区的居民,那时道路两旁还有水田、菜地、橘园、池塘等。两路口还有学校、部队、车站,商店、饭店等。因两路口是交通要道,连接县城与两路口的西街就更加热闹。

曾经那条热闹的街(一)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县盖的第一幢新式居民楼就在西街(所谓新式居民楼,也只是相对老民宅而言,其实也很简陋)。刚好,我母亲落实政策,恢复工作不久,我们随母亲从农村搬到县城,一开始没地方住,全家人挤在我父亲单位的一个小房间里。后来盖好了居民楼,我们家也分了一套(两室一厨,直通式,没有卫生间,公共厕所砌在居民楼后面的橘树园里),居民楼共三层,一层三套,我记得我们家住在二楼中间的那套。左邻是一位曾当过中央某位大官警卫秘书的老八路,山西人,解放初期从北京随军南下到县城,当过县公安局长、组织部长、政协主席,官虽不大,但级别高,当然工资也是我们那栋楼,甚至是我们全县最高的,可他家里生活很简朴,吃得很简单,因他们家里是北方人,平常只是吃面食和汤汤水水,如面条、馒头、包子、烙饼、稀饭、蔬菜汤等,只有过年过节才擀饺子。他人很和气,总是和颜悦色,轻言细语,笑眯眯的,那时和我们年青人也常有话说。他的妻子是河北人,开始在新华书店工作,后当县图书馆馆长。烫发,穿戴整齐得体,大气高雅,不苟言笑,平时话很少,但她很热心地向我们那栋楼传授面食的做法,如烙饼、擀饺子等。他们有一儿一女,儿子个很高,长得英俊倜傥 ,爱运动,好体育,贪玩,还喜欢打架和其他带有冒险和刺激的事情,他蓝球打得好,桌球也是高手,是我们那条街的体育明星。他们的女儿,那时还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张红彤彤的圆脸,长得健康活泼,招人喜欢。

右舍是一位老中医世家,这是一个大家庭,老俩口有六个子女,二女四男,当时还带有两个外孙,一共十个人,也只有两房一厨,当时不知道他们家晚上是怎么睡觉的。但他们家家庭味很足,生活气息很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严父慈母,长幼有序。当时他们家老父已从医药公司退休在家,因他是位药剂师同时也是位老郎中,会把诊探脉,开药方,即使已退休,但找他看病,开丹方的人还多。他不但医术好,服务也好,他不单为别人看病、开药方,还会帮他们捡药、配药、煎药。这样找他看病的人就更多,有需求,就要生产,他们家一个时期俨然就成了一个加工中草药的小作坊。好在他们家人口多,劳力足,一时间,晒药的,切药的,碾药的,煎药的,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加之他家老父嗜烟如命,为节俭,他们家子女还要定期为他码烟叶,切烟丝,卷纸烟。忙虽忙,但他们家生活好,常常是鸡呀鸭呀,猪脚呀排骨呀,甚至还有鸽子、甲鱼之类的,几乎隔三差五便有。他们家除了平常总有一股浓重的中草药味外,就是时常还有浓郁的荤香飘溢出来,那种醉人而又可恶的香气常常诱得我们口水涎流。要知道,那时我们的城镇居民每人每月才二俩猪肉票啊,也搞不清他们家源源不断的荤腥是从那里来的。也难怪,他们家里的人走出去,一个个总是红头花色,油光满面的,男的都是肥头大耳,虎背熊腰,女的也都是胖乎乎,红润润的。那时他们家永不消逝的荤香,也曾为我们那幢楼增色不少,作为邻居,我们家更是沾了不少的光,揩了不少油。至今,他们家的老少爷们聚集一堂,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大快朵颐,酣畅淋漓,满屋子烟雾缭绕,热气腾腾,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景象还时常在我脑海里浮现,是那时我对家庭生活感知的最富有亲情味,最有幸福感的情景,也给了我对我们当时居住的那栋楼很美好,很温馨的记忆。

三楼三户。一户是一对农艺师(后来男的当了农业局长,女的当了副县长,那女的的母亲与他们同住。她母亲原是长沙九芝堂老板家里的大家闺秀,当时还残留有大户人家的遗风,生活很精致,也有很多考究)她们有俩女一子,俩个女儿都长得很漂亮,特别是他们家的大女儿,那时正在读中学,正值碧玉年华,正是青春飞扬,春心荡漾时期,有无限的风景。她修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头浅黄色的微微卷曲的秀发,巧然天成地衬托着她那张娟秀的脸庞,为她增添了无穷的妩媚和无尽的风情,一双梦幻般的大眼睛,时常散发出一种幽幽的,来自遥远的光泽,与我们那栋灰暗的楼房和那片简陋的环境显得很不协调,好象她一直是在另一个空间,不经意间给我们那栋楼,那条街带来了些许神秘和梦幻的色彩。那时我们那条街有很多小青年为她痴迷,为她神伤,也只能望洋兴叹,后来他们私下里都管她叫冬妮娅。他们家的儿子却是长得瘦小拗黑,但很精明,很调皮,也很会玩。

一户是一位军官的家,军官很魁梧,很庄严,长着一张彭德怀式的脸,从没见他说过话,更没见他笑过,也极少回家,只是他老婆带着一儿二女住在这。他老婆是天津人,一口纯正的普通话,高个,烫发,穿着讲究,举止优雅。最特别的是她还抽烟,每当我们看到她纤细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纸烟送到嘴里,然后吐出一圈圈的烟圈,看到缭绕的烟圈在她面前弥漫,慢慢地缠绕到她蓬松的卷发里,并从她那微微上翘的略带粉红色的鼻孔里徐徐涌出烟雾来时,我们都感到很惊奇,也很诧异,仿佛她就是电影中的女特务,那时我们很为那位庄严的军官担心,也为我们这栋楼,这条街的安全担忧。但其实她是一位很爽朗,很地道的人,后来我们才知道,她之所以抽烟,是因为她患有鼻炎。他们家在这栋楼住的时间不长,二年多后便搬走了,后来是一位工厂厂长的家搬了进来。

一户是一位检察长的家,检察长黑幽幽,矮敦敦,胖乎乎的,长年一身制服,显得很威严。而他的老婆却很高大、挺拔、白净,时常笑盈盈,乐滋滋的,是一位很亲切,很和蔼的母亲。他们家也是一儿二女,他们都长得象母亲,高大挺拔,笑容可掬,特别是他们家的儿子,还很会读书,是我们这栋楼的秀才,后来考上了名牌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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