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文章 > 短篇小说 > 曾经那条热闹的街 (二)

曾经那条热闹的街 (二)

推荐人:周亦夫 来源: 阅读: 1.91W 次

一楼三户。一户也是刚落实政策,从农村搬到县城的一位暮年男人,听说这个男人很坎坷,主要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太复杂,当时他们家还有亲戚在香港、台湾,美国和加拿大。他落实政策时好象是被暂时安置在县民政局。他搬进县城,入住新房时,同时携带来了一位年青、貌美的妻子和才几个月大的女儿。一对老夫少妻,不遗余力地,共同精心哺育着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当时也是我们那栋楼的一道温馨、别致的风景。没过多久,老男人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儿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也来到了他这里,来到了我们这条街。那青年可是个人物!长得短小精悍,瘦小的个子,浓密的卷发,尖尖的下巴,一双贼灵贼灵的眼睛,时时放射出诡谲的光亮。他身上更是花样百出,怪招频频,时时有新玩意,常常有新花招。一时西装革履,一时花花绿绿,一时牛仔裤,一时喇叭裤,一会太阳镜,一会蛤蟆镜,一会儿是手提大喇叭,一会儿是耳戴随身听,一会是抽万宝路,一会又是骆驼牌,他口袋里的各式打火机,更是看得我们眼花缭乱。他还有一绝招,就是会变魔术,随意间常常能把一副扑克牌耍出我们意想不到的花样来,而且时耍时新,花样层出不穷。不单是会耍魔术,他在社会上,在各种场合,各种场面里他都能随机应变,得心应手,就是在成年人堆里他也能逢场作戏,游刃有余。他真是一个绝顶聪明,久经沙场,老经世故的人才。他浑身充满了魅力,充满了胆识,简直是魅力四射,光彩灼人。一时间把我们那条街扰得风起云涌,沸沸扬扬,燥动不安。他理所当然地就是那条街,那帮小青年的领军人物。时常有一帮小青年成天围着他转,他也基本不回家,每天总有人陪着他下馆子,逛大街。他也很享受,很乐意被人追捧,被人簇拥,他在那条街可谓是风光一时,曾是当仁不让的风云人物。自从他父亲搬离小城后,不久他也就在这条街,在这座城里消失了,后来听人说他是去了香港。

曾经那条热闹的街 (二)

一户是一位交通局长的家,他是一位转业军人。他是在那对老夫少妻搬走后,才入住进来的。他们家也是一个大家庭,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那时全都在上学或是在上幼儿园。他老婆在蔬菜公司上班,但时常只见她在家里洗刷。因他们家住在一楼,前面有块水泥坪,坪里时常有几个大盆,几只大桶摆在那,盆里和桶里不是衣服就是被单,成天只见她在那里搓呀,洗呀,刷呀,永不停歇。而她的儿女们便忙不迭地帮她担水、晾晒,每天她家前面坪里都要晾晒成好几排,晾晒出来的衣服、被褥全都是军绿色或白色,都是部队的服装,他们家的男女老少,不管春夏秋冬全都是着军装,小孩的衣服也都是用旧军装改成的,他们家俨然还是一支小部队,外地人还会以为我们这栋楼是座军营。

一户是一对企业退休工人的家。他们家四个子女,二男二女,最大和最小的是女儿,中间两个是儿子。大儿子是个傻子,当时大概十八九岁,不会说话,但常发音,不会工作,但好做事,他最常见和乐于做的事便是在地上捡烟粒子,有时我们走在路上,他会一直跟着我们,我们感到怪异,想吓唬他走开,他会一脸正经地歪着脖子指着我们手中的烟,嘴里不断发出“喔…喔…”的声音。哦,原来他并不是在跟着我们,而是一直在跟着我们手中的那只烟,他只是想要那个被我们吸剩了的烟屁股。后来,我们只要见到他,就会很自然地把吸剩的烟头给他,有时我们高兴了,也会把整支烟递给他,每当此时,他会从衣袋里掏出火柴(他的衣袋里时常揣着洋火),并郑重其事地把烟点上,然后很老练地抽起来,歪着脖子悠然自得地吐出一圈一圈的烟雾,看着他那惬意、满足的样子,真比自己抽烟还要感到舒服。

一户是一个老年寡妇,她是这座小城里的老居民。她原先居住的房屋被工厂拆建成了新厂房,她是一个勤快又热心的老人。我们那栋楼公共上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她在操劳、奔走和办理,有时谁家丢失什么东西或落掉什么东西,她都会及时收捡保管或帮助寻找,谁家一时急需什么东西她也会热心地想办法帮助解决。她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已成家立业,另住别处。老三也已参加工作,老四还在上学。她家最有特色是二儿子,当时也有三十来岁了,无业在家。他文化不高,大概小学毕业,但他忧国忧民,喜好管事,大到国家大事,国际形势,小到街坊杂事,邻里纠纷,甚至是小孩子们闹矛盾,他都爱评议、分析、讲解和调解,常常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也常常是不得要领;他身体单瘦,体弱有病,但他侠肝义胆,古道热肠,谁家有什么急事、难事,他都会热心帮忙,尽管有时效果不佳,他总是乐此不疲。特别是他的那帮小兄弟们,如谁在外面受了欺负,遭了委曲,他都会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拔刀相助,也不管是非曲直,来龙去脉,不问青红皂白,他都会第一时间带领一帮小哥们冲上前去,也不管情形怎样,后果如何。他是一个讲情义,重义气,爱交结,好帮忙,爱打抱不平的人,也喜欢凑热闹,尤其喜欢和一帮小青年泡在一起,他还嗜烟好酒,但他酒量不大,常常是一副醉醺醺,迷糊糊的样子,有时他醉酒醒来,高兴了,会深更半夜在家吼起京剧,有时还会操起他那把永不着调的京胡,那尖厉的琴声伴着嘶哑的嗓音,在深夜里骤然响起,顿时会引得鸡鸣狗叫,常常会把我们那栋楼从睡梦中吵醒,一个个无一幸免地沦为他无辜的听众,在半夜三更,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是祈求他的激情演唱能尽快结束,也祈望他再不要在深夜里,莫明其妙地就迸发出如此狂热的激情。

赞助商

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