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拍的打包饭——泥腿子手记之二

张老贵为了宴请白局长精心打扮一番：穿白衬衫扎红领带外套高档西装，又蹬上镜子面一样的皮鞋。大刘和二刘在一旁不住的忽悠：“老贵叔一眨眼返老还童了，人靠衣服马靠鞍，您又年轻二十岁！”老贵只是嘿嘿笑着。

大刘调侃说：“老贵叔到宾馆肯定吸引小姐的眼球。”老贵婶哼了一声说：“有也是白眼。”二刘坏笑着：“老贵叔别让哪个小姐当大款傍走吧，干脆！您把我们哥俩都带着给您保镖。”老贵咧嘴乐着一把夺过二刘手里摆弄的车钥匙：“臭小子，没大没小，回来拿打包饭堵你们的嘴！”然后又神秘的压低语音说：“现在风头紧了，这次连你都不能带。宾馆不能去了，咱得找个安静地方。”

二刘一脸为难的说：“那您去哪？今天我到城里办事，老规矩，我开车送您到那我就走，回头我去接您。再说您那车技开五迈都能违章，老贵婶能放心吗？”说着冲大刘做了个怪怪的鬼脸。老贵婶在一旁捂着嘴乐：“臭小子，猴摆势的能耐见长，你叔回来拿打包饭堵你们的嘴。”提到打包饭哥俩更是瞪圆眼睛夸张的吞咽口水，嘴巴咂巴得扇响。

打包饭可有好坏之分，去年在县城施工他们尝到了打包饭的甜头。在水利局工作的张超隔三差五的就把在饭店吃剩的饭菜打了包给二叔老贵带过去，有时还特意从城里赶回来给二叔带两包。张超所带的打包饭大多是刚吃了几口，有的甚至没动过的单独打包。各种炒菜苦辣酸甜咸五味俱全。最近张超忙于工作很长时间没回来了。村里这帮闲人不能呆下去，土地越开发越少了，地养不了人只能利用农闲到县城找活干。

老贵凭着多年的瓦工手艺组成小民工队经常干些小工程。这段时间水利局的招标工程不少，张超在局里工作多年，老贵心里多少有些底气。他琢磨着张超怎吗着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二叔的民工队喝了西北风，哪怕是被大老板扒了一层二老板刮了一层三老板又放了血的工程咱也干！人家吃肉咱喝汤，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当然是残差剩饭。张超手机挺难打，不是占线就是关机，急得老贵在家转磨。

昨天半夜张超突然打来电话。老贵气得破口大骂：“小兔仔长能耐啦！跟我藏蒙蒙，不就是让你搭句话找点活至于东躲西藏的吗？”张超挺尴尬：“二叔，您别生气，我没忘！这段时间忙还没得空呢。”老贵问：“活的事儿咋样？”张超沉吟一下说：“嗯……应该差不多，您知道今年的情况上面抓的紧……明儿您请白局咱意思意思。”

老贵抢过话头说：“不就是吃饭吗，我请！”张超赶着又说：“您别急，地点是城外的老家菜馆。这次结账必须是您，我不好出面的，风太紧了。白局好钓鱼我让您邀请他到咱家鱼池钓鱼，您在饭桌上千万不能提工程的事，我会给您办。”老贵不耐烦地问：“为啥？”张超吞吞吐吐的说：“上次，嗯……您施工的小桥点名批评了。”

老贵急扯白脸的吼：“那怨谁呀！县太爷的小舅子包工包料，咱就是打工的！人家给你一根筷子你就得掰两节才能夹菜！上面调查组咋不找我来呢？让我好好抖落抖落这身臭味！”张超在电话那头叫了好几声二叔才把话头抢过去说：“二叔您体谅我的难处，咱找点活干是目的。您只管请客，活的事我办！”老贵不耐烦的应承：“行行行！”他还想说几句，可张超比他急着说：“我二婶睡了吧，您也休息吧，有事明天见面再说。”随后就挂断电话。

老贵心里暗骂：好小子，跟我玩心眼，还嫩呢！被吵醒的老贵婶不住的唠叨：“以后你对孩子脾气好点。咱把他养育成人对得起咱哥，别逼他做错事。”老贵嗯了一声不言语了。咳，谁让大哥走的早，当叔的不管谁管？二刘开车把老贵送到地点就走了。张超在大厅外打电话，见老贵叔忙着挂了手机迎过来。

老贵打量着张超的一脸怪笑说：“有啥不对吗”？张超说：“没啥，您千万别提工程，多邀请白局去钓鱼，别的我来办。”老贵鸡啄米似的点头：“中中，咱明白。”白局长挺着将军肚迈着鸭子步来了。他老贵的手打着哈哈说：“听小张说您来特意约我来陪您坐坐，您是长辈，应该陪的。”一边说一边拉着老贵的手走进包间。点菜时张超执意让白局长点，他不疼不痒的点了几个凉菜其余都是张超点的。点到第几个老贵已记不清了，他在算计口兜里的几张团结力量不足了，临走连菜汤都打包！三个人的饭局点了十个菜。这种场合主要动嘴皮子，筷子是次要的。

老贵打开话匣子，提起钓鱼更是唾沫横飞，把白局长忽悠的哈哈笑，最后表态说：“有机会一定去村里钓鱼。不过，”他话锋一转：“等小张事业有所成就，我隐退江湖以后吧。”张超听出了言外之意，掩饰不住的喜悦，老贵独自端起杯喝了个底朝天，发狠地盘算：打包，一定打包！回家喂鱼。饭后，张超让服务员把剩菜打了三大包。他不放心又亲自拿袋子包了一层又一层。白局长开玩笑说：“这叫吃不了兜着走，呵呵，我欣赏小张的实在。”

老贵心肝裂了似的疼。他蔫头耷脑的去结了帐，几张团结换来打包饭，这叫啥事儿啊！菜馆外，二刘的车早停在那。二刘的车开着车门，他动作怪怪的摆弄手机打着电话。白局长的车刚好到，老贵又和他寒暄着。张超提着打包饭走出来。老贵急忙迎上去接包，可张超闪身让过了老贵说：“我来吧，别油了手。”说话间他冲老贵拼命眨巴眼睛。老贵楞住了，他不懂张超的意思。

此时的张超把打包饭扔进了白局长的后备车厢里，又笑着说：“这次包装合格，还是老规矩！带回去犒劳您的警卫，不然下次串门还不认我。”白局长走了。老贵感觉浑身的汗毛孔有虫子爬似的难受，张超的呼叫让他回过神来。张超感觉到二叔的尴尬解释着：“叔，您不知道，白局老家在城外，养了一条警犬忒能吃，这次忘了提前告诉您”

张超看着二叔的脸部肌肉像爬满虫子似的跳动着，他的话被吓回去了。老贵抬了抬手又无力的放下来，他恨不得找个耗子洞钻进去。他稳了稳神，长叹一口气，唉！这个工程悬啦，如今不愁吃喝，咋还跟狗争食了呢？老贵自语着：“好酒无福消受啊！上头了！”回到家，老贵一头扎在床上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贵醒了。外面已经黑了，他听到二刘兄弟嘻嘻哈哈的议论着菜馆门口的事。

二刘在让大刘看他的手机视频，发狠地说：“这次咱再找老白看他咋办，他不管咱的工程咱把他曝光！”老贵真的醒了，他出了一身冷汗。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吓得二刘兄弟叫着老贵叔不知所措。老贵乐了，“二刘你偷拍了？拿来我看看。”二刘一脸茫然，下意识的把手机递过去。老贵接过手机快速地打开手机外壳把卡拿出来。二刘叫着：“二叔！”去夺已经来不及了。

老贵怒目圆睁：“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你他妈有活路了，张超就毁啦！打包饭，打包饭是我的！”话音未落老贵手里的手机已摔在地上，他接着大喊：“打包饭！打包饭是我的！”他疯了。

2015.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