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医生奇遇记 之五 师伯巧安排
我由松垛寺下山，来到唐王店刘大鹏诊所已有六十天了。来诊所第一个十天，我是跟着师伯后面，看着师伯给人看病、扎银针、拔火罐，师伯说这叫‘见习期’;第二个十天，是师伯看病，让我给病人扎银针、拔火罐，师伯说这叫‘实习期’;第三个十天，师伯则让我亲自给病人看病，并给病人扎针与拔罐，这期间，除少数诊所老病号，不让我给他们检查看病，也不让我给他们扎银针与拔罐治疗，而非要师伯检查治疗外，大部分病人都是让我检查与治疗，师伯说，这段时间叫‘观察期’。
“师伯，接下来应该进入什么期呀?” 我好奇地问道。
“自由发展期。”师伯一边喝茶，一边随口说道。
我当时并没完全领会师伯说的‘自由发展期’的含义，可从第三十一天起，师伯开始玩失踪，他干脆不进诊所门，而是跑到附近亲戚、朋友家串门，或是到茶馆里喝茶、聊天，打长牌，将整个诊所一切事务都留给我一人处理，使得那些先前只认师伯，不认我的老病号，也不得不让我检查与治疗。
师伯这种循序渐近的培养方法，对我十分有效，六十天后的今天，对来诊所看病的病人，我已能独立诊断与治疗了，加上我运用在松垛寺听师父传授的方子，与看大量医书学来的方子，以及刘家祖传秘笈上的方子，配合师伯传授的针灸拔罐治疗方法，使治疗效果明显提高，也使前来刘大鹏诊所看病的人明显增加，我是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得我腰都直不起来。
今天傍晚时分，我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后，就开始打扫卫生，与清理银针、火罐等器物。
“小先生在收摊呀，能不能停一会，给我也看看病呀?” 一个头发雪白，面容清瘦，佝腰驼背，嘴里喘着粗气的老者，拄着龙头拐杖走进诊所，缓缓说道。
“老先生的哮喘病发了，我们诊所暂时没有这方面的特效药，给你扎银针又担心你受不了，我现在打算采用代针药丸穴贴法，给你治治看，不知老先生愿不愿意接受这种治法?”
“小先生说的‘治治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即将采用的代针药丸穴贴治疗哮喘法，你还未使用过，不知疗效究竟怎么样，想在我身上试试看。”
“老先生，我配制的代针丸，治疗头痛、腹痛、颈腰痛等疼痛性病确实有效，但对老先生这种哮喘病，从理论上推测应该有效，但实际效果怎样，因尚未在临床验证，所以我确实不敢肯定效果如何。”
“你小子还算实诚，敢坦率承认没有确实疗效的把握，说明你不是存心想骗我的钱。我也略懂医道，假如你能说服我，我就让你在我身上试试看;假如你说不服我，我决不会让你在我身上乱试。”
“老先生懂医道就好说。” 深知老先生是有意考问我，我先递上一杯热茶给他后，继续说道：“哮喘病，在中医里，认为是肺气失宣，气机升降、出纳失常，气机不畅所致，病因有风寒、痰火、痰浊阻肺，与肺、肾虚弱等不同，治疗上有宣肺、清肺、化痰、补肺肾等法之异，鉴于老先生喘促日久，复感风寒而加重，属肺肾虚夹风寒之症，我准备选用肺之募穴中府，肺之俞穴肺俞，气之募穴膻中，再辅以善治心胸病的内关穴，贴上能刺激穴位的代针丸，既可产生针灸一样的经穴效应，又安全，无毒副作用。”
“看来你小子并不是浪得虚名，还算有两把刷子，既然你对我这个哮喘病的病因病机，治则治法都了如指掌，又有理论上说得通的举措，我再不让你治，倒显得我李老头小气，我就让你给我治治吧!”
“好勒!”我一边应答，一边取出由十几种中药，用上等蜂蜜和匀阴干而成的代针丸，贴于善治心肺疾患的内关穴，善调肺经之气的中府、肺俞穴，善调气机的膻中穴，有调六经之气的大椎穴，以及有滋阴平喘的涌泉穴。并嘱患者轻压药丸，以刺激穴位，产生经穴调理效应。
“小先生，你贴药丸时，取中府、肺俞穴，是属俞募配穴;你取膻中穴，是取气之募穴，取内关穴，是遵循‘心胸内关取’的循经选穴原则，我都可以理解，可你加用大椎、涌泉穴，我就难以理解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多贴几处，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多收钱呀?”
“李老头，你这哪里是来瞧病的，你分明是刁难人吗?你问东问西不说，还怀疑别人多收你的钱，难不成，你是想乘我大伯不在家，想来踢馆吗?” 不知何时走进诊所的隔壁小伙子刘大栓，走到李老头面前，指着李老头说道。
“刘大栓，你给我听好了，我起初来，确实是想看看这个满街传得神乎其神的小神医，究竟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奇才，还是一个只会哄骗人、忽悠人的大骗子?他若只是一个不学无术，只会哄人、骗人的家伙，我肯定要揭穿他，让他在我们唐王店这里混不下去，这也算是想‘踢馆’吧! 可我通过与他刚才交谈，证实他确是还有两把刷子，对中医的理、法、方、穴还算精通，我也打算让他在我身上治治看，难道我将我这把老命都交给他治治看，还不能向他问一问我不理解的问题吗?”
“老先生您只管问，我会知无不言，尽量解说。” 我拉开为我打抱不平的刘大栓，继续说道：“我取’大椎’穴，是因有多条经络交会于此，于此穴贴药丸，有疏通多经，调合阴阳，舒经活络，振奋阳气等功能。”
”我就是阳虚怕冷之人，你加用有振奋阳气、调合阴阳的大椎穴对我肯定有帮助，你再说说你为什么要用离肺胸那么远的’涌泉’ 穴呀?”
”’涌泉’穴属人体十大要穴之一，又是肾经的五输穴，而肾经从足、小腿、大腿内侧向上沿腹至胸部，根据’ 经络所过，主治所及’ 的原理，推测涌泉亦有调理肺气的作用，加至本穴有着很好的滋阴济水之功，对于肾虚气喘的老先生，应该有较好的效果。”
“你小子是看病看得准，选穴选得精，道理说得清，让我李老头想不佩服都不行啦，我现在就把我这把老骨头交给你啦!” 街东头李家诊所的李先生，就这样成为我用代针丸治哮喘病的第一人。
“无名师侄，你师伯从早上走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你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吗?” 师伯母拦着送走街东头李老先生，刚刚回到诊所的我问道。
“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师伯，师伯是不是又走亲戚或朋友家串门去了?” 我放下手上的针盘，快步上前扶着包过小脚，走路不太稳的师伯母问道。
“你师伯每次到哪位亲戚家去，都要给我讲一声，有时还要我与他一道去，可今天，我从菜园摘黄瓜回来后，就没见到他，问左邻右舍，都说没看见，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 师伯母说着说着就哭开了。
“师伯母莫哭，师伯福大命大造化大，他是不会有事的，他可能是到某位亲戚或朋友家玩得开心，多喝了两杯，留朋友家休息了。” 我一边安慰，一边将师伯母送回家中，然后喊了隔壁刘大栓，与左邻右舍几个小伙子，打着火把，开始找师伯。我嘴里对师伯母讲，估计师伯是走亲戚串门，可我心里还是担心，七十多岁的师伯，是不是因体弱腿软，跌进堰溏、水沟或山凹，因此，我们找寻的重点是山沟、水沟与堰塘，找了五个多小时也没见踪影。
“耳听得，门外响声声，不由得我。。。。。” 随着歌声夹着马蹄声由华宝山方向走过来，我情不自禁地对着唱老戏的师伯大声喊道：“师伯!师伯!”
“臭小子，你们半夜三更不在家睡觉，还打着火把跑到山里来玩，真玩皮!”
“大伯，我们怕你腿脚不便，跌进水沟或山沟，在周边山沟与水沟找了五个多小时。” 师伯的同族侄子刘大栓走进师伯说道。
“笨小子，你们也不想一想，我从小就在这些山上跑，七十多年了，哪儿有坎，哪儿有豁，哪儿是溜坡，哪儿是陡崖，哪儿有沟，哪儿有水，水有多深，我闭着眼睛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掉下去呢?” 师伯拂着长须笑呵呵地说道。
“师伯出门玩，也不给师伯母与我说一声，吓得师伯母在家哭，我也担心你出事，问村子的人，都说一天没见到你，所以才喊大伙来这里找你。”
“是我一时心血来潮，想起你的师父，我的三弟刘发明，所以一大早就跑到华宝山脚下，拉着我的外甥张明东，到万和松垛山松垛寺去看了看。”
”师伯到松垛寺去，为什么没叫上我呀?我早该到师父坟头上去磕几个头，烧点纸，守几晚灵。” 我说着说着，喉咙发硬，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你让我带你去，你师父若泉下有知，非跟我急不可，放下那么多的病人你不管，跑那么远去给他磕头、烧纸，以’ 普度众生、济人为怀’ 的三弟肯定不高兴。你若想尽孝心，可在十日后，为他烧‘百日’时，多磕几个头，多烧一些钱纸，你师父，我三弟他也会高兴的。”
“谨听师伯按排!” 我从张明东手中接过马缰绳，牵着驮师伯的大红马，向师伯家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