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屈膝回环和稻草

段岚拿着抹布到处擦，逮啥擦啥，连墙上的插座、开关也不放过。刘东刻心惊肉跳，所幸并未擦电走火。

段岚绕到刘东刻背后去擦椅后背和椅大腿椅小腿。刘东刻跳将起来躲一边去了。

“没事，你坐吧。”段岚道。

“我再不起来就要被擦身了！”刘东刻心说。“看她那誓要擦掉三层皮的狠劲儿，不识时务叫找死！”

“扫荡”后，刘东刻回到“家乡”。他无声地坐在那儿双眼紧盯段岚，谨防不测。雪白雪白的白色体恤，换个别的颜色，兴许对比就没那么强烈了吧？。他注意到了段岚脚上穿的鞋，一双浅黑色帆布鞋，很“男孩”的那种，尺码背不住是四字头的。这鞋跟紧身牛仔裤搭，不似高跟鞋配牛仔裤不伦不是一类型。是块搞体育的料儿啊，但干不了体操，除非在高低杠上屈膝大回环。牛仔裤太紧了点，催她领工作服，“家丑”不可外扬！大音希发工作服是全身的，上装下装全都有。嘿嘿嘿嘿，全都有哇！办公人员的夏装为米黄色短袖及长裤。正点的颜色及款式，刘东刻爱不释身，两套之间来回倒腾，上班下班都这行头。

刘东刻拉开抽屉找什么。看来是没找到要找的东西，抽屉被关上。那东西应该就在这里面，抽屉又被拉开。开关动作第三遍被重复。偏执狂。

段岚见状连忙走过来，拉开另一边近墙的抽屉，指着里面一个大大的本子说：“是找这个吗？刚才我擦桌子帮你收起来了。”

“嗯。”刘东刻把本子拿出来，打开。

“刘工，刘工的字好好、好潇洒！”段岚探头望过去，惊得都结巴了。她见多了人写的字，但没见过有谁能把字写成那样！抓一把稻草抛向空中落下来那样的，这也太花了吧？！老师说字如其人，我这头儿会是个什么人呢？提高警惕、保卫自己。

“你看过了？”刘东刻问。

“刚看的呀，刚才我可没看。”这话不矛盾，刚与刚，刚刚不同。咱中国字儿不逼疯几个老外不算本事。

“没关系、随便看，要是喜欢，待会拿去临摹。”刘东刻肚子不大、气量不小、姿态够高。

段岚笑而无语。她的辨白与实际情况相比有那么一点点出入。刚才那本子是自己打开的，且仅暴露第一页。第一页上有一串号码，QQ后面跟了一队并非阿拉伯发明的阿拉伯数字。很巧啊，那数字里居然两次重复段岚的出生年份，所以她就记下了。后来段岚成功把这个号码加为好友，并且和这个号码的主人聊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号码的主人当然就是刘东刻。但段岚自从第一次在网上跟刘东刻聊天之后就决定不让刘东刻知道她，很久很久。她的QQ资料上除了性别，别的都是假的，比如出生地是巴格达，年龄108岁。而刘东刻QQ资料上的资料包括身高体重兴趣爱好全是真的，毫不掺假。段岚暗地里笑，典型的明人不做暗事的大侠大男子主义江湖作派！那是以后的事。

刘东刻走到窗前。好去处，哪天不得来几回。旁边那脸朝门背对窗的位子现在是段岚的了。

楼下，大音希老板褚德福身挎皮皮包、正从车间朝办公楼走来，身侧伴着两位“保镖”。两位身形不及褚硕大，谁保镖谁难说，更象被罩的黑帮弟兄。像而已，跟黑帮没瓜葛。两位是小一点的老板，不是大音希人胜似大音希人，归根到底不是大音希人，今后出场机会不会太多。出于尊重，还是请出二位的尊姓大名吧。左边的，霍成平，当地一家小型铝棒厂老板，人送外号“和”。右边的，包根才，做包装纸的。员工们心知肚明也敢交头接耳，二位是被大音希给养着的。他们常像影子一样跟随褚老板。当然，褚德福给人的印象是个甩手掌柜。在大音希真正管事的的不是褚德福，而是他的老婆——老板娘兼总经理漆亚贤，那才是公司的“天”。霍、包清楚这一点，他们对大音希了如指掌。他们自称也是大音希的员工，送货的时候甚至穿着大音希的员工服装。但是，他们总不能整天围着老板娘转吧，那成何体统，男女授受不亲啊！

褚德福不是天天都到公司来，他爱跑、爱玩，喜欢打鸟，经常一连好多天不见人。这次不知又是从哪儿回来的。然而，褚德福也绝非等闲之辈，他在大音希所起的作用无人能够替代。他在外面结交了不少很有来头很厉害的朋友，其中不乏政府机关的头头脑脑。他们在一起吃喝不论、称兄道弟。这些朋友可不是白交的，关键时刻用得上。比如来公司拉货的车，因为超高或超重路上被拦了，褚德福一个电话，立马放行。

一楼销售部的小叶子倚窗而坐，她看到了褚德福。小叶子调整了一下坐姿，预知他们路过时一定会进来。果然，不一会儿，褚德福等三人鱼贯而入。

“小叶子，最近单子怎么样？”褚德福问，指的是客户的订单。

“还行。”小叶子答。

“机器都开了吗？没闲的吧？”褚德福又问。

“没有，没有，都开了还来不及呢。”说着，小叶子欲起身，被褚德福一手按住肩头。

褚德福没有松开手。小叶子能感觉到在她裸露的锁骨上敲击的手指，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