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伤—写给曾经斑斓的岁月（三）
第二天清早，郑新便赶去学校了，短暂的假期总是让人期待，也让人无奈。
晨风映晓，薄雾迷蒙。道路两旁，早起的人开始打理一天的生意，学校附近各种早餐店纷纷开张，迎来了一天中第一个黄金时段。起晚的学生，老师顾不得在家吃饭，便在这里喝一碗热粥，吃几个包子或是来一份馄饨。
郑新刚进学校门口，便看见了肖飞，本想打声招呼，却看到了对方不是很友善目光，时间仿佛已定格在这一瞬间，下一刻肖飞转身推着单车离开了。郑新也没在意，径直向教室走去。肖飞是一个纨绔子弟，家境富裕，父母常年在外，听说生意做得很大。没有父母的约束，肖飞拥有绝对的自由，很快学会了抽烟喝酒，经常逃课和校外的青年混在一起，称兄道弟。学习成绩也一滑再滑，所以对那些成绩比他好的同学，总是充满敌意。
早自习的这段时间，郑新从来不会错过好好睡上一觉。可恶，语文老师怎么还不走。郑新用课本支撑住自己昏昏欲睡的身体，才勉强做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对着迎面走过的老师微微一笑。高三这一年，睡眠仿佛永远都不会够，就像水池中的水，还没加满便哗的一下被抽干了。终于熬到语文老师走了，班主任又进来了，郑新暗呼倒霉，看来今天是不能睡了。同样昏昏欲睡的肖飞可没这么好运气，因为这时他已入梦乡，被从后门进来的班主任抓个正着，不仅被罚站还被记过一次。双喜临门的肖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像霜打的茄子，蔫成一团。
纵然如此，时间依旧飞快的从身边溜走。课间操的时间，大家自由活动，肖飞带着一帮男生在教室前面练习投球，看着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完全没有上课时的死气沉沉，一个个仿佛吃了兴奋剂，或许这才是他们本来的容貌，是什么让本来血气方刚的少年变得老态龙钟，是家长的沉重嘱托，还是老师的无限希望。
郑新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继续对付手下这道数学题。这时，砰地一声巨响，一颗篮球撞破玻璃，去势不减，飞进教室，那个落点，正是……郑新迈出的脚还在停留在半空，只见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叶雪刚刚听到风声，一抬头便被急速飞行的篮球打个正着，闷哼一声晕了过去。所有人都吓呆了，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这种情况，明显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郑新，他背起昏迷的叶雪，奔向了医务室。
肖飞脸色苍白，呆立在教室门口，看着无比愤怒的郑新向自己走了过来。碎裂的玻璃已经打扫干净，那颗篮球也不知所踪。只有破损的窗户和透过的微风不断提醒着人们刚才的一幕。肖飞一时兴奋，没想到在自己手中一向听话的篮球竟然脱手飞出，还伤到了人。郑新看着眼前的肖飞，没有说话，一拳打了过去，肖飞自知理亏，也没有还手。“叶雪怎么样，没事吧？”郑新没有回答，因为这是上课铃响了。这节课上到一半，肖飞便被班主任叫走了，郑新认真的做着笔记，没有看肖飞一眼。
叶雪的伤不是很重，只是因为有些低血糖，再加上剧烈的撞击才昏迷过去。中午放学的时候，郑新看到叶雪走进了教室，一颗悬着的心才如大石落地。将自己的笔记本递给她，便转身去了食堂。
下午肖飞来的时候买了一袋水果，想要送给叶雪，算是道歉。但是叶雪没有收，只是微微一笑，“既然我没事，你也不用道歉，都是一班同学，这些水果你还是拿回去吧。”最后执拗不过，便收了一个。看到叶雪收了自己的苹果，虽然只有一个，但肖飞还是很兴奋，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忙碌的生活，不允许有丝毫懈怠，谁都不愿输在最后的冲刺，这一切需要用命去拼，用命去搏。饱和的大脑，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丝毫，这件事大家很快都忘了，提起来的时候，只是说谁谁太不小心了，至于是谁，早已记不清了。
晚自习结束，回家的路上。郑新像往常一样听着歌，哼着小曲，对着美丽的月色，感慨岁月匆匆。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不，是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肖飞。
“你在等我。”郑新双手插在兜里，显得从容淡定。
“嗯，你走的不慢。”肖飞安静的看着郑新。
“为什么，白天的事吗？”
“嗯，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我的兄弟却不同意。”说了看了看身后，他有些不安，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
“我明白了，希望你不要后悔。”郑新镇静自若，他不怕，来再多的人他也不怕。
这是一个很流气的青年开口了“小飞，和他废话什么，我帮你出气，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斌哥，他是我同学。”肖飞知道这些人下手没有轻重。出言劝阻。
这时那个叫斌哥的青年已经冲了过来，手携万斤之力，一双拳头呼啸生风。郑新身体微微一侧，躲了过去。斌哥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全力一击竟然没伤到这小子分毫。接着又是一拳直击郑新面门，却看到郑新的拳头已经到了自己小腹，拳势一阻，立即回防，哪知郑新拳头从自己腋下穿过，只见郑新向右跨出一步，手肘回击，重重的打在了自己背上。斌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其余的人看到，电光火石之间，斌哥便被放倒在地，都略带惊讶，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郑新笑眯眯的看着肖飞“还要继续吗。”只听旁边倒在地上，气急败坏的斌哥一声怒喝，兄弟们给我上，我就不信这小子有多大能耐，还真是反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相形见绌，郑新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这时不知谁的拳头突破了郑新的防御，打在了他的胸口，呼吸一窒，手脚顿时慢了下来。
郑新不得不转攻为守，有一刻他突然想放弃抵抗，让密集如雨点般的拳头真实的打在自己身上，或许这样的痛楚才是自己内心深处的需求。那让自己血脉喷张的痛，让自己兴奋到极点的苦，才是最初的原动力，才是自己一直的追求。这样的想法如附骨的冰蚕，一点一点吞噬着自己的灵魂，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自己还真是懦弱。渐渐地郑新双眼有些模糊，记忆也变得断断续续，最后他看到斌哥阴森得意的脸和肖飞焦急的面容，显然这场面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或许是郑新摸到了小腿边上的军刀，也可能是那一句话给了他鼓舞，只要有一个士兵在战斗，人类便不会失败，人类的首败是从放弃开始的。郑新踉跄的向前走着，在他的背后是那些人哀嚎与惨叫，肖飞看着这个人背影，陷入沉思，他不是知道，这个背影在他心中将铭刻一辈子，永远无法忘记。
第二天上课，肖飞有些低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听课做笔记，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叛逆。但他下课的时候还是会找叶雪请教问题，作为答谢他会买一根雪糕或是几块糖果送给叶雪，但后者多半没有接受，这让肖飞有些泄气，但他的热情依旧不减。郑新微笑的面对这一切，仿佛昨日种种都没有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