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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园三老”之张中行散文特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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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先生称赞他为“高人、逸人、至人、超人”。

“燕园三老”之张中行散文特辑

张中行老先生,他的一生淡泊名利,甚至到了晚年才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曾常年寄住在女儿家。只要有一张能写字的桌子、有纸有笔,他就很满足。

他一生致力于语文、古典文学及思想史的研究。对于艺术,他有自己的独特见解,他的作品风格独特,自成一派,行文平实洒脱,治学严谨。在学术方面兴趣十分广泛,博览古今中外,更被人称为“杂家”。

(一)《旧燕》

讲不清楚什么理由,人总是觉得几乎一切鸟都是美的,可爱的。一切太多,如果只许选家禽外的一种,以期情能专注,不知别人怎么样,我必选“燕”。

理由可以举很多,其中一项最重要,是与人亲近,而且不忘旧。我是北国城(长城)南人,成年以前住在乡下,先是土坯屋,后改砖瓦屋,都是祖传形式,正房(都坐北)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小康及以上人家兼有前后院。正房靠东西各间住人,中间一间两旁砌柴灶,可以起火做饭(冬天兼取暖)。这一间前部有门,如果有后院,后部也有门,就成为前后、内外的通路。有意思的是前部的门,两层:靠外的方形,只遮下半,向外开,名为风门;靠内的左右两扇,高及顶,向内开,白日大敞,入睡前才关闭。这样,起来之后,入睡之前,这间通路房的前门就总是半敞着。是不是欢迎燕来住半年,生儿育女呢?说不清楚,因为祖祖辈辈都是“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还是说事实,总是公历四五月之间,估计就是去岁那一对,回来了。门外罕有长者车辙的小家小户添了热闹,风门之上,燕飞入飞出,早期是衔泥筑巢或补巢,其后是产卵孵化,再其后是打食喂雏鸟。人也忙,因为正是春种到秋收的时候。现在回想,其实不是因为都忙,而很可能是都具有(无意的)“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大德,才能够如此和平共处。关于和平共处,还可以具体说说。只说两件,都属于克已谅人的,先说燕一方,巢筑在屋顶稍靠后的一根檩上,灰白色,作簸箕形,口敞开,向外偏上,农家早中晚三顿饭都要烧柴,烟气火气上升,推想在巢里必不好过,可是没看见有不安然的表示。再说人一方,吃饭放矮长方桌,位置恰好在燕巢下,小蒴黄口待食的时候常有粪便落下,怎么对付呢,照例是饭桌移动位置,而不说抱怨的话。人燕和平相处,由人方面说是鸟兽可与共群,取其诗意,可以说是羲皇上的境界。

羲皇上与现代化难得协调,于是由二十年代后期起,我出外上学,离开乡村的祖传式房,改为住院学校宿舍,住北京的四合院,门不再是上部半敞的风门,室内不见檩,也就再也见不燕巢以及燕飞入飞出了。有时想到昔日,很怀念。幸而还有个馀韵,是七十年代早期,我由干校放还,人未亡而家已破,当然还要活下去,只好妇唱夫随,到北京大学女儿家寄居。住房是五十年代建的四层砖楼,比较高大,楼前有两排杨树,像是与楼房比赛,钻得很高。我们夫妇住的一间南向,前面有阳台,未维新,用玻璃封闭,因而成为敞而且亮。记不清是哪一年,四月末或五月初,竟飞来一对燕,选定上方近西南角,筑巢了。我很高兴,想到又可以与燕结邻,心里热乎乎的。老伴也高兴,说燕相中筑巢是个好兆头。巢筑得不慢,常常见“空梁落燕泥”。及至筑成,我吃了一惊,竟不是簸箕形,而是鱼壶形,长圆,近上部的一旁开个小口,仅能容燕身出入。我至今不明白,是另一种燕呢,还是在乡随乡,在城随城呢?两种巢相比,我还是更喜欢家乡那一种,因为可以看见雏鸟的黄口。但总是又来身旁了,应该庆幸。庆幸之馀,有时想到次年,至时还会回来吧?不负所望,次年的春末准时回来。可是像是心不安定,先是利用旧巢,不久又筑新巢。也许对环境有什么意见吧,第三年回来,飞旋几次,看看旧居,远去,就不再来。

其后是时和地更现代化,我迁入北郊一座高层楼,居室有窗,有阳台,都封闭,蚊蝇尚不能入,更不要说燕了。由楼窗下望,有空地,却永远看不到“乍晴池馆燕争泥”的景象。

常想到乡村的旧居,可惜先则人祸,家里人都散而之四方,继以天灾(地震),房屋倒塌,现在是连遗迹都没有了。其他人家,会不会仍保留祖传的遗风,年年有旧燕归来飞入飞出呢?但愿仍是这样。不过,纵使能够这样,总是离我太远了。那么,关于旧燕,我所能有,就只是一首昔年作也未能离开失落感的诗了,这是:

漫与寒衾梦绣帏,天街细雨湿春衣。年年驿路生春草,旧燕归时人未归。

(二)《红楼点滴二》

点滴一谈的是红楼散漫的一面。还有严正的一面,也应该谈谈。不记得是哪位先生了,上课鼓励学生要有求真精神,引古希腊亚里十多德改变业师柏拉图学说的故事,有人责问他不该这样做,他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红楼里就是提倡这种精神,也就真充满这种空气。这类故事很不少,说几件还记得的。

先说一件非亲历的。我到北京大学是三十年代初,其时古文家刘师培和今文家崔适已经下世十年左右。听老字号的人说,他们二位的校内住所恰好对门,自然要朝夕相见,每次见面都是恭敬客气,互称某先生,同时伴以一鞠躬;可是上课之后就完全变了样,总要攻击对方荒谬,毫不留情。崔有着作,《史记探原》和《春秋复始》都有北京大学讲义本,刘着作更多,早逝之后刊为《刘申叔先生遗书》,可见都是忠于自己的所信,当仁不让的。

三十年代初,还是疑古考古风很盛的时候;同是考,又有从旧和革新之别。胡适写了《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在学校讲中国哲学史,自然也是上卷。顺便说个笑话,胡还写过《白话文学史》,也是只有上卷,所以有人戏称之为“上卷博士”。言归正传,钱宾四(穆)其时已经写完《先秦诸子系年考辨》,并准备印《老子辨》。两个人都不能不处理《老子》。这个问题很复杂,提要言之,书的《老子》,人的“老子”,究竟是什么时代的?胡从旧,二“老”就年高了,高到春秋晚年,略早于孔子;钱破旧,二“老”成为年轻人,晚到战国,略早于韩非。胡书早出,自然按兵不动,于是钱起兵而攻之,胡不举白旗,钱很气愤,一次相遇于教授会(现在名教研室或教员体息室),钱说:“胡先生,《老子》年代晚,证据确凿,你不要再坚持了。”胡答:“钱先生,你举的证据还不能使我心服;如果能使我心服,我连我的老子也不要了。”这次激烈的争执以一笑结束。

争执也有不这样轻松的。也是反胡,戈矛不是来自革新的一面,而是来自更守旧的一面。那是林公铎(损),人有些才气,读书不少,长于记诵,二十几岁就到北京大学国文系任教授。一个熟于子曰诗云而不识abcd的人,不赞成白话是可以理解的。他不像林琴南,公开写信反对;但又不能唾面自干,于是把满腹怨气发泄在课堂上。一次,忘记是讲什么课了,他照例是喝完半瓶葡萄酒,红着面孔走上讲台。张口第一句就责骂胡适怎样不通,因为读不懂古文,所以主张用新式标点。列举标点的荒唐,其中之一是在人名左侧打一个杠子(案即专名号),“这成什么话!”接着说,有一次他看到胡适写的什么,里面写到他,旁边有个杠子,把他气坏了;往下看,有胡适自己的名字,旁边也有个杠子,他的气才消了些。讲台下大笑。他像是满足了,这场缺席判决就这样结束。

教师之间如此。教师学生之间也是如此,举两件为例。一次是青年教师俞平伯讲古诗,蔡邕所作《饮马长城窟行》,其中有“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两句,俞说:“知就是不知。”一个同学站起来说:“俞先生,你这样讲有根据吗?”俞说:“古书这种反训不少。”接着拿起笔,在黑板上写出六七种。提问的同学说:“对。”坐下。另一次是胡适之讲课,提到某一种小说,他说:“可惜向来没有人说过作者是谁。”一个同学张君,后来成为史学家的,站起来说,有人说过,见什么丛书里的什么书。胡很惊讶,也很高兴,以后上课,逢人便说:“北大真不愧为大。”

这种站起来提问或反驳的举动,有时还会有不礼貌的。如有那么一次,是关于佛学某问题的讨论会,胡适发言比较长,正在讲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姓韩的同学气冲冲地站起来说:“胡先生,你不要讲了,你说的都是外行活。”胡说:“我这方面确是很不行。不过,叫我讲完了可以吗?”在场的人都说,当然要讲完。因为这是红楼的传统,坚持己见,也容许别人坚持己见。根究起来,韩君的主张是外道,所以被否决。

这种坚持已见的风气,有时也会引来小麻烦。据说是对于讲课中涉及的某学术问题,某教授和某同学意见相反。这只要能够相互容忍也就罢了;偏偏是互不相让,争论起来无尽无休。这样延续到学期终了,不知教授是有意为难还是选取重点,考题就正好出了这一个。这位同学自然要言己之所信。教授阅卷,自然认为错误,于是评为不及格。照规定,不及格,下学期开学之后要补考,考卷上照例盖一长条印章,上写:注意,六十七分及格。因为照规定,补考分数要打九折,记入学分册,评六十七分,九折得六十分多一点,勉强及格。且说这次补考,也许为了表示决不让步吧,教授出题,仍是原样。那位同学也不让步,答卷也仍是原样。评分,写六十,打折扣,自然不及格。还要补考,仍旧是双方都不让步,评分又是六十。但这一次算及了格,问为什么。说是规定只说补考打九折,没有说再补考还要打九折,所以不打折扣。这位教授违背了红楼精神,于是以失败告终。

(三)《我的琉璃厂今昔》

这个题目,“我的”两个字最重要,去掉这两个字,文章就不好作了。幸而早已有人作过,那是写《贩书偶记》等书的孙殿起,琉璃厂通学斋的有“实”学的主持人,喜欢考史,于几十年前辑了《琉璃厂小志》(作古后由别人整理出版)。这本书的大优点是繁而杂,繁是有闻必录,杂是连类而及,如谈旧书,就走出琉璃厂,兼看看隆福寺、东安市场等地。优点还可以分类说。一是旧闻多,凡是散见各书之有关琉璃厂的,如李文藻《琉璃厂书肆记》之类,都收了,这样,想了解琉璃厂,就用不着东翻西检,有这一本就够了。二是有很多材料不是来自书,而是来自他自己的所见所闻和所记忆,这是最珍贵的史料,因为放过就会湮灭,即以《贩书传薪记》那部分而论,所记的有些人,不见经传,我还熟识,见到就感到特别亲切。三是所收游记、诗词之类,可以作为卧游之资,那就还有考史以外的价值。但这样一来,我就有如前行有虎拦路,只好绕道走,着重写“我的”,以表现另一时期的琉璃厂的今昔变化。想分作三个段落谈,一是三四十年代,二是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前半,三是文化大革命之后。

先说第一个段落。一九三一年夏,我念完通县师范,无路可走,到北京考大学。心目中考两处,北京大学和师范大学。北京大学考期在前,发榜也快,侥幸录取,乐得牺牲一元钱的报名费,可以入师范大学的考场而没有去。人生的旅程有如实际行路,岔路口,走上一条,前面的景象就与走上另一条迥然不同。且说北大与师大的两条路,可以推想,千差万别,一言难尽。其中很小的之一属于地理方面,包括远近和方便不方便。扣紧本题说,入北京大学,我就有住北河沿第三院宿合的机会,离东安市场就近了;入师范大学,校址在和平门外路西,原琉璃厂的琉璃窑所在地,到后期书业集中地的琉璃厂,出校门往南,不过一箭之地。简而言之吧,我因为没人师范大学,与琉璃厂的关系就难得亲近,或者说,只能间或走走而不能朝夕流连。间或去,目的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平时买笔墨之类,一类是旧历正月逛厂甸。先说有目的的买。穷学生,没有乾隆年间四库馆中人查书的需要,没有搜求善本的财力,所以到琉璃厂,很少走进书店,偶尔进去看看,也很少买。买笔墨等用物的时候比较多。笔买贺莲青或李玉田的,七紫三羊或五紫五羊,一支不过两三角钱,店里人还管挑选,捻捻毫端,看看,才递给买主。墨买胡开文的,五百斤油,黑而亮,一支也是两三角钱。三家都在东琉璃厂。古董店,旧墨不-少,听说有点地位的文人、书人、画人都用旧墨,乾隆年的,一锭一二元也不很贵,我们不敢问津。笔墨之外。记得由书店买过几种书,其中一种是《永怀堂古注十三经》,“七七”事变战火中失落了。还买过碑帖,现在居然还有残存,如二爨,《谷朗碑》,《嵩高灵庙碑》,大概都是看康有为《广艺舟双楫》时候买的。

再说逛厂甸。由老北京看,厂甸也是庙会的一种,定期,男女老少都去,有卖有买,可吃可玩。由书生看就不同,比如外城广安门外有个五显财神庙,庙会期在旧历正月初二,经商之家必去,书生就很少去。厂甸庙会不拜神,会期长,由正月初一到十五,有些人却天天到。原因之一是展出待价而沽的是古旧书籍、古旧书画以及古董等;之二是货多,勤换,天天有巧遇的机会。以下具体说“我的”,记得是由一九三二年起,每年会期平均去两三次。路程是由北而南,出和平门。出去不远,路中间是席棚,向南延伸很远。里面挂满旧字画,据说名家款的,几乎没有真的。索价不一定,也许几十几百,三两块钱就成交。我这样的既无眼力又无财力的人当然不敢过问,所以总是走马看花,一芽而过。席棚北端往南不很远,两旁都是背墙面街的书摊,整齐大部头的不多,因为意在清除丛残存货。但是反而容易发现罕见的,所以摊前总是不冷清,其中还有不少戴花镜的老朽。我也买到一些,其后有的散失,剩下的一些混在丛杂中,辨认也难了,只有一种,《粤雅堂丛书》本《苏米斋兰亭考》二册,日前偶然见到,已沦为一旧砚之座,记得确是逛厂甸时候买的。厂甸庙会海王村内(今中国书店)为古董摊集中地,其东火神庙内为珠宝玉器摊集中地,那是供应另一类主顾的,与书生无关,只好不谈。

以下转入第二个段落。自1949年革故鼎新,琉璃厂变化很大,庙会渐渐消亡,书籍、书画、古董等商店渐渐减少、归并。我前往,目的和行程由前一段落的杂化为单一,具体说是只到东琉璃厂一家,路北专经营旧书画的宝古斋。我不能书,却喜欢看法书,其时这类旧物还不很少,价不很昂,有时货合意兼价合意,就买一两件,拿回欣赏,也可算是遣有涯之生的一种妙法。画当然也好看,但价高得多,只好看而不买。店里有一位店员名张有光,是我的同乡,重乡里之谊,我隔些时候去,他总拿些价不高的新进货给我看看。这里插说几句,书画和人一样,也有走运不走运的分别,比如伊秉绶和刘石庵,都有大名,伊的字就贵得多;又如郑板桥和高南阜,就字说,我看还是高的较好,因为骨多而少造作气,可是郑的贵得多。还是回过头来说交易。因为是国营了,话说得实在,比如“真的,没问题”,“有人看真,有人看假”,等等。又一个好处是,已经定价的就言不二阶。这样,有如钓鱼,只要有耐心,日子多了,也就可以钓上几条,纵使都是三两二两的。但只要不是想贱买贵卖,而是想遣有涯之生,三两二两的也未必不如三斤二斤的。比如都是经张君之手,我买得的姚惜抱恭楷书札,高南阜左手书札,梁山舟为吴山尊书前后《赤壁赋》,翁方纲为张廷济书藏器题跋,曹贞秀书刘改之词扇面,归懋仪书自作诗扇面,虽然在收藏家眼里都算不了什么,我却觉得颇有意思。

最后说第三个段落,文化大革命之后。大革命中,琉璃厂所卖,十之十是四旧,在应除之列。除的结果是灭亡,至少要销声匿迹。七十年代末,风有变,对四旧的评价渐渐大变,由应除升迁为应保护的文物。然而可惜,到想改阶下因为上宾的时候,连囚也难于找到了。但恢复仍势在必行,一是这属于精神文明,二是外国人珍视,可以换外汇。于是行回生之道。其中的大举是改破旧平房为宫殿式,中举是恢复老字号,小举是开货之源。三举,最后一举最难,一是大除之后,死里逃生的已经不多;二是有文物什么法,值得保存的不许卖。这结果,——还是说我的见闻吧。先说“货价”。还是八十年代早期,我过琉璃厂,顺便到中国书店看看。从架上抽出两本一部的线装书,看着眼熟,知道是我的故友李君物,大革命初被运走,落实政策时,他儿子以平均一本一角的价钱卖给中国书店的,已升到一本五元。碑帖的价就更可怕,如《郑文公上下碑》,拓裱都平平常常,已升到过千元。再说“货质”。八十年代前期,我陪伴也有砚癖的王、刘二君往庆云堂楼上看旧砚。货不少,明码标价,最少的一方一百元,最多的一方五千元。看完,二君问我的观感,我说没有一方可要的。还可以说说“货的真伪”。一两年前,听说响应开放,古书画也卖了,一个年轻人有兴趣,约我一同去看。我们看了两家,虹光阁和宝古斋。挂出的货不多,绕场一周,见到很伪的八大山人,价八千,很伪的王石谷,价五千,万没想到连清末民初人的字,如陈宝琛、邵章之流,竟也有形而无神,可是定价都是六七百元。我只好一笑走出来。

近几年,我往琉璃厂,常进去的一家是荣宝斋。十之九是买纸。也有个小笑话,是住在晋南的玄翁来信,托买六吉宣。我赶紧去荣宝斋,正好一位年老的售货员在柜台内,我上前说明来意。那位很幽默,先反问:“您说的是什么时候的话?”我识趣,答:“前些年的。”想来是话投机,他笑了笑,说“您有什么就买什么,别说前些年的话了。”于是买了净皮,不再要求六吉。顺便说说,荣宝斋还卖今人字画,大概是八十年代初,启功先生的字一幅售价二百元。我少见多怪,看见启功先生,开玩笑说:“您知道您的身价吗?”他说不知道。我说已经涨到二百,他说:“两毛您要吗?”我说。“不要,因为要您的字,我还没花过一毛钱。”不想又过了几年,连续有人告诉我,原来二百那样的,已经涨到六千。真贵加上其他的假和次,也贵,再加上外围的宫殿式,其总和就成为可怕。但是我不怕,因为我有战略战术,不是取自孙武子,是取自勤于治水的大禹王,三过其门而不入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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