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嫲嫲

周末休息像往常一样回娘家，刚一踏进家门，母亲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说什么“老宋嫲嫲死了”。

“老宋嫲嫲”我一下子没转过来“哪个老宋嫲嫲，印象中咱们好像没有这门亲戚呀！”我很是好奇，母亲怎么告诉我这个，

“你怎么忘了，以前你娘给你提过多次，就是西村接生的那个老嫲嫲，姓宋”父亲给我解释，

“呀！是她，怎么死了呢”我恍然大悟，想起来老宋嫲嫲是隔壁村子的接生婆与东村能掐会算的吴老嫲嫲是方圆几十里家喻户晓的活跃人物，老宋嫲嫲会接生，这在缺医少药的乡村是一个积德行善的职业，颇得人缘，很是受人尊敬。

老宋嫲嫲我见过一面，映象很深。八九岁的时候，隔壁婶子生孩子，我和村里小伙伴好奇，曾经趴在墙角偷看过她，她是个干净利索的老太太，剪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很显时髦——那时候村里像她年纪的老太太都在后脑窝着一团发髻，最让大家瞠目结舌的是她手上竟然提着一个烟袋，像男人一样吞云吐雾……

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起，附近三乡五村的孩子几乎都是经过老宋嫲嫲的手来到世间，几十年接生让老宋嫲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成功处理了不少疑难杂症，更是亲手救活了不少婴儿，我就是其中一个。

母亲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幸亏是遇上了老宋嫲嫲，要不然你早死了”

“老宋嫲嫲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她下葬的时候，你可别忘了烧把素纸”父亲叮嘱我。

村里的规矩：碰上没有人情来往，无亲无故的人家逝世，如果觉得这个人生前不错，或是感觉死者的家人待人接物很是周全，为了表示尊敬，表达敬意，在丧礼的当天，大家会主动买上一刀火纸，然后给一些丧礼钱，三十、五十不多，一块、两块不少，无需到灵前拜祭，也不上桌吃饭，乡人俗称“烧素纸”。，

就算父母不提醒，只要知道老宋嫲嫲去世的消息，我也会去烧把素纸，对于这位接生婆，我始终抱着感激。

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头脸紫青，身子冰冷，口鼻气息全无，软沓沓和死了一般无二“如果是搁现在的医院，他们早给放弃了，真是多亏了老宋嫲嫲”直到现在只要提起这事，母亲依然常嘘感慨。

“哎哟，你这个妮子，真是缠人，整整折腾了我三天三夜，老宋嫲嫲就在床前守着，寒冬腊月，滴水成冻，咱家的茅草房四处漏风，好不容易生下你，大家又冷又累，一看到你这个样子，更是没有一点心劲了，你奶奶觉得无望，正准备让你二叔把你扔到村头河堰的乱坟岗上呢。这时候的老宋嫲嫲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不停的反复揉捏你的身子，还给你做呼吸，折腾了好一会也不见动静，大家很是失望，老宋嫲嫲发话，让你爹烧了很多很多的热水，她把你泡在热腾腾的水里，然后点上一支烟，不停的往你的口鼻里喷，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你终于发出了小猫一样微弱的哭声，老宋嫲嫲说了，要不是看在你第一个孩子珍贵的份上，我就不给下这个力气了，老宋嫲嫲把你救活，她脸煞黄煞黄，真是耗了她的精力了……”

“她救活了我妈，你们给了她多少好处费？”一旁的儿子睁大眼睛，很是好奇的样子，

“还给好处费，那时候穷的连粮食都不够吃，哪有啥钱，老宋嫲嫲走的时候，你外爷爷给准备了三十个鸡蛋，二斤红糖，这还算多得呢，很多人家都不给，只是孩子办酒席的时候，请她吃上一顿……”

“才给这么点，”儿子一脸的不相信，

“那时候大家都穷，你以为是现在，我生你的时候顺产还花了好几千，听说现在市里的医院都上万了呢”

“老宋嫲嫲真是不赖，我听俺娘说，俺家姊妹兄弟7个都是她接生的，还有下边小辈的侄子，除了咱家儿子，其其余也都是她给接生的呢，老二家的双胞胎，听说刚生下的时候是一个肉蛋，大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是老宋嫲嫲用手给拨开的呢，两个大头儿，多亏了她，我回去也得给家人说一声，给她烧把素纸呢”老公的村子和我们相隔不远，当然也少不得受到老宋嫲嫲的恩惠。

……

“村里好多人都在念叨呢，说等她下葬的时候，去给烧一把素纸，就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老宋嫲嫲一辈子积德行善，真是该记着她，那天我也得去”父亲蹲在地上，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