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奇怪菜单

题记：本文是当初为活跃老家的论坛而写的一篇文字，文中用了一些老家的方言了。

前两天，在论坛里看到一篇《前赤壁赋》用象形图画表示文字的帖子，感到很好笑！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公，以及他那别出心裁的菜单。

提起菜单，可能很多人都不会感到陌生。大到豪华亮丽的星级酒店，小到路边的简易大排档，可以说，但凡人能够坐下来吃饭的地方，差不多都有菜单。简单的就是手工写一写的简易菜单；一般的也就是打印装订的那种素净菜单；而酒店里的全是相对比较高级的菜单了，简单的文字说明再配上精美华丽的图片，让人有一种强烈的食欲感，在点菜的同时，就好像是在欣赏着一件件的艺术品。

而我外公的菜单，却不在这些或高或低的行列之中。

那年的冬天，在外多年的舅爹爹一家人要回老家过年，由于多年未见，彼此亲人也很想念，老人们肯定少不了要在一起聚聚聊聊。所以，外公他们就打算于新年里在自己家里办两桌饭，宴请他们，也可更好的促膝谈心，叙叙多年来的思念之情。事情定下来之后，外公家便着手准备了。由于当时年关将近，家人们都各自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办饭买菜一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外公身上。

六十多岁的外公，是个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出身，早年一直与泥土庄稼打交道。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早就练成了一副好身体。身板硬朗，腿脚矫健。现在，除了高血压之外，平时连伤风感冒也很少有。只是，外公从来没念过什么书，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再加上平时的这些事情他从未插过手。所以啊，一件看似简简单单的家务事，可对于外公来说，也变得困难重重了。一下子要想记住几十个要买的菜名字和斤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哦。

好在聪明的外公自有妙招。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默默进行着，谁也没有介意，或许说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新年的钟声敲过之后，空气里残留着的烟花爆竹的硫磺味还没有散去，在舅爹爹一家人如约而至的当天，这个差点就被众人忽略的妙招，才从外公有点小得意的口中特显出来。

那天午饭过后，小孩们到处玩耍自由嬉闹；老人们继续在院子里的阳光下聊天叙旧，也不知是谁先提到了关于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的话题，老人们便各自感叹起来。这时候，站在我旁边嗑瓜子的舅妈说了一番句：

“恩噶爹爹记性就好！去年寒里恩们忙，这买菜办饭的事情求是他一个人办的。要是记性不好，那么些东西晋安记得住的哦。”

众人听舅妈如此一说，一致认为外公的记性真不差，年纪大的便开始流露出羡慕的表情和言语了，并一次向外公投去敬佩的目光。

“那外哦，恩老早就准备好了一份菜单！”外公却突如其来地来了一句令众人无不感到意外的话，就像晴空的一声惊雷，由不得你不惊讶啊！

是的，这句话确实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或者惊讶，外公不识字的事实是众所周知的。如今却出现了所谓的菜单，那能不让人吃惊吗。怀着各种好奇，有人提议让外公把他的菜单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没看头，没看头！菜单有神尼看头的？”外公推诿着说道，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越是这样，众人的好奇心就越强烈。我和一个与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叔伯舅舅一起上前，拉住外公的左右膀弯摇晃起来，口中还不住的喊道：“拿出来，拿出来，拿出来……”

外公被我们腻逼得没办法，才在众人的笑声里不太情愿地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拿就拿，你们认不得，可不要怪恩哦！”边说边向里屋走去。

一张与A4纸差不多大的牛皮纸上，用铅笔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图形，还有一些歪歪扭扭的阿拉伯数字。外公那具有无限神秘色彩的菜单，终于呈现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众人围着这个无异于“天书”的独特菜单，指手画脚，七嘴八舌，连估带猜的全算在内，也没说出几样菜的名称。没得办法，我们只好再一次求救于外公。

“这些是角子、番茄、花生米……这些是鸭蛋、口条、猪耳朵……这些是香肠、捆蹄，这些是海参、鱿鱼……”外公熟练老道地介绍着他的这份让他得意了好一阵子的“天书”菜单，围观的人群不时地发出惊叹之声，还伴随爆发出的阵阵笑声。

老人们边抹着笑出的眼泪，边说着什么，就连玩耍调皮的小孩们都跑过来抢着要看。我和舅妈更是笑的不行，我们互相扯着彼此的膀子、捂着自己的肚子坐在了地上。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整个院子里都充满着、洋溢着开心快乐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