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往哪里吹——徐志摩与陆小曼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据说，这是林徽因对徐志摩的赞颂。提起徐志摩，我们都不禁会想到他的《再别康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绘出了一幅优美的康河美景。

徐志摩是新月派诗人，开启了中国新诗文化的先河，他的诗不仅能构造出一个美好的意境，让人不得不进入了他绘写出的世界，而且充满了强烈的感情色彩，抒发了对爱情的渴望与追求，这也正是新月派诗歌“三美”（即音乐美、建筑美和建筑美）的特点。

无论是《猛虎集》《云游》《志摩的诗》还是《翡冷翠的一夜》都广为时人所称道，但徐志摩却曾这样说：“写诗是人生最大的痛苦”。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一度陷入婚姻的泥潭，近乎到不能自拔。徐志摩受西方文化影响，主张恋爱自由，婚姻做主，所以他做了中国第一个“离婚的男人”而且公之于众，将结发妻子张幼仪抛弃，还不惜让她堕胎，徐志摩说这是为了和林徽因收获一份完美的爱情，而林徽因深深地明白，自己与徐志摩是不可能的，因此，林徽因理性地选择了梁思成。

林徽因的选择，我不得不说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可谓快刀斩乱麻，但她却让徐志摩的心，一下子跌宕到了人生的低谷。我个人认为，林徽因对徐志摩不曾有过“爱”，她给徐志摩的是“喜欢”，喜欢徐志摩的文采，喜欢就徐志摩的诗歌，以及徐志摩的单纯与活泼，的确，像徐志摩这样满腹经纶，精通诗词歌赋的人着实招人喜欢。

但这不是爱，更不是爱情，什么是爱情呢？许多人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情，爱情是建立在责任基础上的情和爱，根本不只是单纯的喜欢。林徽因只把“爱”给了梁思成，把喜欢留给了徐志摩和金岳霖。有人这样品价林徽因：“林徽因同时收获了理智与爱情”。人们都认为理智是爱情的天敌，其实他们是亲密的朋友。爱情是花，理智是阳光，没有阳光的沐浴，花儿很快会萎谢。林徽因理智地选择了梁思成，爱情的鲜花变成了婚姻的硕果，一生一世。陆小曼不理智地嫁给了徐志摩，爱情的鲜花残酷地萎靡在无聊的鸦片床上。

面对着林徽因的选择，徐志摩无力回天，只好含泪放弃了对林徽因的追求，人人都责备徐志摩对张幼仪的残酷，可又有谁来理解徐志摩失恋的痛苦呢？这大概是恋爱固然神圣，但是可遇不可求，不可勉强，正向他自己所说：“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而已”。

徐志摩不像金岳霖那样为所爱的林徽因操守一世，终生未娶，而是继续寻找自己所谓的“爱情”，在徐志摩看来，爱情就是理想的载体，就是他人生的追求。终于，他等到了陆小曼的出现。

陆小曼是当时京城里有名美女，有“南唐北陆”之称，“南唐”指的是上海着名的交际花唐瑛，“北陆”自然就指陆小曼。胡适也对陆小曼有过这样的评价：“陆小曼是北京城里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陆小曼生性聪慧，又肯勤奋学习，十六七岁已通英、法两国语言，还能弹钢琴，长于绘油画。

徐志摩与陆小曼相识，是通过陆小曼的丈夫王庚的介绍，他和徐志摩同是梁启超的门生。王庚于1911年清华毕业后保送美国，后在密西根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就读，回国后任孙传芳手下五省总司令，而且是个工作狂，长时间在外工作，对陆小曼不会疼爱，没有给过陆小曼心中所需要的温暖，从而疏远了两个人的情分，也正是这个原因，王庚无暇顾及徐志摩与陆小曼之间的交往，即使看见，也从不在乎，认为那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慢慢地，徐志摩拉近了与陆小曼之间的距离，也许是距离产生美，从此徐志摩与陆小曼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他们游长城，逛天桥，到来今雨轩喝茶，去西山上看红叶，忙得不亦乐乎！小曼喜欢打牌，志摩就陪她打牌；小曼喜欢听戏，志摩就陪她听戏；小曼喜欢画画，志摩就给她介绍北京画画的名家。陆小曼从徐志摩那里得到了王庚不能给她的爱，生活也变得多彩起来，越是这样你陪我，我陪你，郎才女貌，心理断层，难免产生情感，直到最后按捺不住心中的团团欲火，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徐志摩和陆小曼终于找到了前所未有的真爱，徐志摩曾用一首诗来表达他们之间的纯洁爱情：“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融，消融，消融，融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多么优美的一首诗啊，徐志摩就像一朵飞扬的雪花，只在陆小曼的心胸里停滞，因为那里没有孤独和寂寞，只有温暖和快乐，陆小曼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可是，这对王庚带来的又是什么呢？为什么徐志摩和陆小曼两人的快乐要建立在第三个人的痛苦之上呢？大概是被爱情冲昏了理性吧！可像林徽因和金岳霖那样恪守理性的人，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呢？

他们二人的热恋闹得北京满城风雨，出乎意料的是，王庚在上海功德林饭店成全了陆小曼和徐志摩，主动提出与陆小曼离婚，而且还举杯向众人说：“愿我们都为自己创造幸福，并且为别人幸福干杯。”

王庚放手了，陆小曼解脱了，王庚把自己不能带给陆小曼的温怀让徐志摩来代他“补偿”，体现了王庚的君子风度。可王庚心中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恐怕只有他自己体会得到，身为一名军人，当别人抢走自己妻子时，不但没能阻拦反而拱手相让，而抢走自己妻子的还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王庚此时失去陆小曼的痛苦空吧不比徐志摩没能得到林徽因好受吧！只是王庚一直是沉默的，他不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那样，也没有和徐志摩一样用诗歌来排遣。

面对着徐志摩和陆小曼所追逐的爱情，我隐约听到，一个未出生的婴儿在远方向陆小曼呼唤着：“妈妈，你为何如此狠心，不惜将我从你腹中打掉，你难道没有一点母亲的爱吗？”同时，我也嗅到了一丝血腥与冷漠的味道。估计有人会说，这只是我的主观意念，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其实我并没有否定他们的爱情，只是觉得人不能太自私，也不能太无情，怎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不惜伤害自己的骨肉至亲呢，猛虎尚不食子，何况人乎？

徐志摩和陆小曼的婚礼在于1926年10月3日在北海公园举行，德高望重的梁启超当日发表的证婚词，让这场婚礼旷古绝今，证婚词这样写道：“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以至於学无所成，做学问不成，做人更是失败，你离婚再娶就是用情不专的证明！

陆小曼，你和徐志摩都是过来人，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恪遵妇道，检讨自己的个性和行为，离婚再婚都是你们性格的过失所造成的，希望你们不要一错再错自误误人，不要以自私自利作为行事的准则，不要以荒唐和享乐作为人生追求的目的，不要再把婚姻当作是儿戏，以为高兴可以结婚，不高兴可以离婚，让父母汗颜，让朋友不齿，让社会看笑话，我希望这是你们两个人这一辈子最后一次结婚！这就是我对你们的祝贺！”梁启超这样教训徐志摩，是因为梁启超了解徐志摩的为人，清楚地知道徐志摩的浪漫理想，过分单纯，他正在用自己冲动的感情，为自己编造一张苦恼的罗网，梁启超希望能在徐志摩走向灭顶的灾祸前，拉他一把。

梁任公先生没有猜错，婚后的日子并没有给他们带来理想中快乐与幸福。由于自己的堕胎，自己落下了一身病再加上徐申如的拒绝接纳，以及鸦片的侵蚀等诸多原因，陆小曼变得越发娇慵、懒惰、贪玩，浑没了当初恋爱时的激情，似乎不再是一个有灵性的女人。她每天过午才起床，在洗澡间里摸弄一个小时，然后吃饭。下午作画、写信、会客。晚上大半是跳舞、打牌听戏。

徐志摩为了使妻子心喜，就一味迁就她。虽然在口头上常常婉转地告诫陆小曼，但效果不大。后来，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出于对陆小曼极度不满，在经济上与他们夫妇一刀两断。徐志摩要从父亲处拿钱是不现实的，因此，他不得不同时在光华大学、东吴大学、大夏大学三所学校讲课，课余还赶写诗文，以赚取稿费，即便如此仍不够陆小曼的挥霍。陆小曼那几年的大部分时间确实是荒废了。在人群中，在舞场上，在宴会上，在烟榻上，在男人和女人的恭维声中，把时光轻轻送走了，他们的感情也渐渐地淡了。

的确，当年那清纯可爱的陆小曼已经逝去，无助的徐志摩再一次无助了，真像诗里写的那样，“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她的负心，我的伤悲”。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由于飞机失事，带着自己的理想，带着自己的爱，永远离开了这个让他无助的人间，离开了陆小曼，离开了他文坛上所有的朋友（林徽因，梁思成，陈海粟，金岳霖，郁达夫，胡适，梁实秋……）也许这对徐志摩来说是一个解脱，若他多活几年对他来说更是个悲剧，和陆小曼肯定过不下去。

徐志摩和陆小曼那些叱咤风云，激荡春秋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为我们留下了不灭的怀恋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他们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欢笑，而流泪，而无怨无悔，他们的故事多么浪漫，多么精彩，多么沁人心脾，荡气回肠，徐志摩在陆小曼身上才明白了什么是爱情。他的梦境近乎都被陆小曼所占领，为了陆小曼，徐志摩宁可挫骨扬灰也无怨无悔，像古人所说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但这样的爱情却是最有意义的。我默默祝祷，在天上的陆小曼和徐志摩能再续前生未了之缘，愿他们永不分开，我坚信，他们的爱情将比生命还要持久！

作者：续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