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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一)

推荐人:兰兰 来源: 阅读: 4.54K 次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话让我太有共鸣了。我的世界,小的只有一间办公室,一个住房,两个地方加起来,不足150平米,可是这是我二十年来的世界的全部。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看。八月六号是周六,我坐的是西安北到北京西的高铁,g26,九点十二的时候,火车启动了,我对世界的探访起步了,这次的目的是北京。我的座位靠着窗口,我想着我要仔细地看看沿路的风景,这样我花的车票不是不仅游览了终点,还游览了沿途吗。可是一路看来看去,和西安没有什么两样,无尽的田野,无尽的一马平川。我以为只有陕西的关中地区是难得的平川呢,没有想到其他地方也是这样,这么看来,那关中倒也不是什么绝无仅有的农业宝地。可是我以前却一直是这么想着的,我没有问过别人,只是自己想当然地那么认为这。途中火车停了两次,一次是河南,一次是河北。四个多小时后,火车到达终点站,北京西。我以为在迈出火车,踏上北京的土地的那一刻我会哭,结果是我没有。好似心已经很硬了,对于幸福和痛苦,都已经很麻木了。北京西站的人真多啊,多的挨挨挤挤。要换地铁要排队进去,我排在队伍的长龙里,一点一点的往前挪。想买张公交卡,当然要排队,同样的一寸一寸地随着前边的人挪。前边有人想插队,被排队的人教训走了,天本就热,人挨着人,肉挤着肉,那时候也就没办法计较男女之嫌了,只是感觉热,热的全身出汗,五脏六腑热烘烘地难受。

我的世界(一)

去北京前,我也算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撕了孩子生字本上的一页纸,抄了网上查来的六七家青年旅社的电话,地址,公交线路,地铁站点及其出口号码,我想着无论什么时候,青年旅社都会有床位的,而且价位低,网上的价位甚至可以到三四十一张床。

买了公交卡后,我不知道该坐那一路,坐到什么地方,北京西站里有戴着“志愿者”袖章的年轻人,我猜可能是大学生。我把那张写满了字的揉的皱皱巴巴的纸给他看,问他我去哪个青年旅社近一点,他说他不太清楚,让我问站务服务人员,我问了一个坐在玻璃窗后的女同志,她用手点着那些字一行行往下看,(我写字写的有点小)点到鼓韵青年旅社的时候停下来告诉我,这个青年旅社在鼓楼大街,应该坐九路倒四路。我坐九路地铁坐到国家图书馆,不想急着坐车,想上到地面看看国家图书馆什么样,是否比陕西省图书馆大。于是我肩上背着一个蓝色的坤包,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旅行包,(坤包里装着钱,身份证,卡,照相机。旅行包里装着衣服,鞋。)上到地面,存了包,到国家图书馆转了一圈。这里比陕西省图书馆管的严,要刷身份证。陕西省图书馆如果不借书,只看书,是任何人无需任何证件都可以进的。国家图书馆的书还蛮多的,别的我也看不懂,找了文学书的架子,随便抽了几本书翻了翻,心里乱着呢,食宿无着,看不进去。平常没人打电话,可是那一会,居然有两个人给我打电话,一个是健身顾问,说晚上有肚皮舞,姐你来吧。我压低声音很骄傲的告诉她,我在北京的国家图书馆。而前一晚,我还赶到了健身房,飞奔进教室,观看了当晚最后十分钟的肚皮舞课程。健身顾问有点无所适从地挂了电话。第二个电话是房屋托管所得经纪人打来的,问,姐,你的房子租期到了吗?我同样像骄傲的小孔雀一样用纤细轻柔的声音告诉他,我在北京国家图书馆。那个未曾谋面的小伙子连表歉意地挂了电话。

在图书馆呆了大概也就十几分钟,我出来了,取了我的行李,原路回地铁站,转四路地铁到鼓楼大街。在地铁上,我细细地看我那张纸,发现到雍和宫的话也有一个青年旅社。我猜想鼓楼应该是在繁华地段,青年旅社的房价肯定高,而雍和宫的这个青年旅社是在个什么胡同,应该便宜,而且还可以体验老北京人住胡同的感受,何乐而不为呢,光看城市有什么好,我还想看看这座城市走过的足迹。出了雍和宫,我见个穿制服的就拿着那张纸问,一个人给我指错了,在错的胡同里,一个大姐告诉我,你这个地方在三道胡同,什么是三道胡同,原路出这条胡同,往前走,遇到的第一个胡同就是一道胡同,然后是二道胡同,最后是三道胡同。等我找到三道胡同的那个青年旅社,前台告诉我,客满了,没床了。那个旅社采光通风不好,有点阴暗, 可沙发上还是坐着一对欧洲青年男女,在看手机。很有些诧异地出了青年旅社,我掏出那张纸,给其他的几个青年旅社打电话,没想到都是客满,包括鼓韵青年旅社。我一下子懵了,青年旅社居然生意这么火爆。那我住哪呢,酒店可是太贵了。我给我外甥女打电话,让她拿她那可以上网的手机给我查一下,我附近还有什么青年旅社可以住。外甥女给我发过来一个号码,让我先打着试试看。我打过去,问你是某某青年旅社吗?对方是一个女孩,她火冒三丈地问,“是是是,你有什么事”。问有房吗,对方恶狠狠地吼了两个字“没有”,然后电话就断了。我热情似火的心有些冷了,这就是北京吗,让你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我难道要在这个我向往多年的地方流落街头吗?继续给我外甥女打电话,她给我发了七八个电话之后,终于有一个电话里的人说有房,一张床一百一。我欣喜若狂地找到了那个旅社,依旧是在一个胡同里,左右两列房,中间一个狭长的细道就是院子,院子上空被透光的玻璃密封着,因此很闷热。那个一百一的床位的房子里面放着两个架子床,可以住三个人,因为一个床是在空调的旁边,可能不便利,没有铺被褥。当时房间没人住。但是这是男女混住的房间,我如果入住,那万一来了男客,我是不可以反对的。脚已经走的很累了,又渴又饿,天也不早了,再找旅馆可能又要费一些周折,还未必能找到,那么就住吧,得过且过。

放下行李,洗了个澡,天色已经有点昏暗了,我出去找吃的。这条胡同可能是酒吧主打胡同,有一多半的房间是酒吧。还有的房间居然卖衣服,胡同里开店卖衣服,这有人来吗?三三两两或者一堆一群的红男绿女悠闲幸福地在胡同里徜徉,酒吧门口甚至是榻榻米的坐席,他们半躺着,喝着酒,那么惬意,我就想问他们,你们吃过饭了吗?你们难道不吃饭只喝酒?这么长的一条胡同,连一个商店都没有,你买一瓶水买不到,但是买酒的话估计可以买到最好的洋酒。走到街面上了,终于看到一家饭馆,写着“山陕面馆” ,一碗面最便宜十元。端上来一看,机器压好的面,白水煮了,泡了几片半熟的上海青菜叶,和着半碗清汤,漂点油花。将就着吃吧。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招小时工,我问多少钱一个小时,女老板说,二十或者三十元一个小时。我来之前想着打半天工,逛半天,这样把住宿费挣回来,真来了,还是不愿那么去做,工钱太低,也太累。

一 整天了,火车上吃了一袋子超市买的油炸花生米,再就喝了些水,这顿面是一天中唯一的一次正餐,可是因为味道欠佳,我还是难以下咽,硬是勉强自己吃完了最后的一根面,去超市买了一点水果和水,回了旅社。我换下汗渍斑驳的衣服,去洗了一下,然后去二楼的晾衣杆上搭。我头顶二楼的房间住的是南方人,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在外面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问小孩,嗨,你好。两个小孩谁都不理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房间里立即冲出来一个穿长裙的高个子老女人,用呜哩哇啦的广东话呵斥小孩:“谁让你到外面来的?”男孩回答“我想看一看”老女人威严地质问孩子:“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在这些霹雳雷霆的话语之间,老女人已经扯着两个孩子进了房间,门啪地一声无比响亮地关上了,帘子“噌”一声拉上了,他们进入了一个安全的城堡,我这个威胁安全的“恐怖分子”被老女人愤怒地隔离了。

心里很怅惘,这人都怎么了,我不过是看着小孩可爱,逗孩子说说话而已,我能在院子搭衣服,就是旅社的住客。难道我会拐了孩子?我向来是以弱者和善者的身份处事的,怎么在那个高壮威猛的老女人眼里,瘦小的我这么值得防范。

开了空调躺下,还好,没有新房客入住我的房间。

八月七日清早起来,问老板,去长城怎么走。老板是北京本地人,说着缭绕圆转的北京话,“您可以坐地铁去,也可以坐公交去,我还是建议您坐地铁去。” 那我就坐地铁去吧。到了去长城的地铁站一看,人排了老长的队,因为下雨,队伍被五彩斑斓的伞遮盖着。广播里喊,九点三十前往长城的地铁票已经卖完,下一趟车是十点五十的。当时还仅仅是七点多不到八点。我才不愿在雨中等待呢,我没那么浪漫。按照牌子上的说明,我去坐公交。到了公交站点一看,车是一辆一辆发,相隔甚至不到五分钟。可是要想上车,需要排很长很长的队,在队伍里走了很久才知道,这个队伍的终点是坐长城公交那个队伍的起点,这个队伍排到头,才有资格排那个队伍。我们的这个队伍下行,那个队伍上行。两个队伍紧贴而平行,但流转方向相反。在队伍的旁边,隔一段就有一个男子在喊“有不愿排队的来坐拼座了,不愿排队的坐拼坐了”。我看上行的队伍中有一截空缺,某一个人走慢了,让队伍断线了。我偷偷地转身进了空缺的地段跟着往前走,那个喊拼坐的男人立即大喊:“插队的,出来,”我乖乖地回到原来的队伍,很怨愤地看了一眼他,他也正凶暴地看着我,估计是拉不到拼坐的,很恼火,我给了他发泄的机缘。

终于坐上去长城的公交了,我如释重负。车座有些湿,可能是前面坐过的人的雨伞弄湿的。公交车穿过北京城一路徐缓平稳而行,我看到一个 现代摩登的城市,高楼,高架桥,穿梭不断的车辆,北京,我来了,可是城市和我隔了一层纱,我只能在路上,车上看看它,而无法进到某一个房间,和某一个认识的人说两句话,我是局外人。

我以前以为长城就是长城,长城只有一个。然而沿路过了一个水关长城,一个居庸关长城,看来长城是分阶段有不同名字的。

车到了八达岭长城脚下,下了车想起我把伞忘在了我面前的车座后背的网篮里,我回到车上取,后下车的一个家庭的人看到了,十几岁的儿子意外惊喜一般告诉他父亲,看,谁把伞忘了,他的父亲和母亲会意地笑了,自豪地看着儿子。儿子探身取了我的伞,拎在手上,我立即高叫:"我的伞,谢谢”。儿子的笑容消散了,很失落地把伞递给了我。

我之外的其他人都有伴,只有我是孤身一人,买了一个熟玉米,三元,坐在路边的石头台阶上,吃完,喝了些水,我向着长城,出发了。进了检票口,登上长城,可南可北,好像北边的长城险要一些,那就北吧。人真多,挨挨挤挤,阳光很灼热,伞打着很不称意,因为总是会和别的伞相碰撞。索性不打了。耳中全是四周人说话的声音,听的比较多的是东北话,那么缭绕,好像专门把声音往高,往细的挤一样。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不用问前面是城楼,门洞窄,堵住了。头顶一个火球烤着,身边人挤着,心里很烦躁,一点都不想逛,就想站在长城的护墙上跳下出,跳出这个毫无乐趣,只能被裹挟其中的队伍。好不容易到了顶端,出了长城,从长城墙外沿墙下山,人松散一些了,心情好极了。回到长城入口的时候,觉得几十年了,第一次来长城,而且以后很可能不会再来长城。就这么走了蛮可惜的,于是又向着南长城攀登,这边人少,一直没有被堵住,喧闹声小,我也可以听到广播里的长城介绍。我掏出随身带的纸笔,想记下一点长城解说词,结果也就只记下了那么一点只字片语,“长城是我国古代的伟大军事建筑”“长城代表了我们的民族精神”“秦王暴虐,功在后世”等等。

下山后乘坐公交返回市里,旁边还有到十三陵和水立方的公交,我犹豫了一下没去,一个是时间晚了,太累了,一个是我对帝王陵墓不那么热衷,陵墓是死的,那就是个建筑,里面那个腐化了的人 才是值得人去了解的,可是那个人我看不到,要了解他只能在书本上了解,那我又何苦去看那个不能显示任何信息的陵墓呢?下了公交车,是下午四点多,阳光依旧热烈。我站在车流呼啸的大街上,不知道该去哪。住宿费这么高,应该最大程度的利用天光多去几个地方。去哪呢,来北京两天了,又是坐公交,又是坐地铁,怎么也没见着天安门,这天安门在哪里呢?我进了地铁站,问了站务人员,人家说到前门大街还是什么地方下,出去就能看见。走出地铁站,终于看到了在书本,电视上看到过无数次的天安门。就是那么一个广场,很大,要想进入广场,要经过安检,行李安检,人也要被安检器刷一遍,好像随时有人会炸毁天安门,因此需要严加警惕一样。进入广场,我看到了人民英雄纪念碑。高高耸立,笔直而威严。纪念碑后面那个建筑说是毛主席纪念堂,侧面的建筑是中南海,另一个侧面的建筑不知道是什么,听不到周围的人说,我也没有打问。正前方不用说,就是城楼,城楼正中间是毛泽东的照片,左边一句话,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右边一句话,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但是从广场不能走到城楼下,在广场和城楼之间隔着一条街道,街道这边用栅栏封着,街道那边用栅栏封着,我想让谁给我拍张照片,环顾左右,我相中了一对母女,母亲五十左右,女儿三十左右,女人和女人好沟通,我把打开的相机递给母亲,请求她给我拍张照片,这个女人世故老成地摇摇头,一脸的鄙视,看着别处。那鄙视的表情似乎印现着心里这样的话语:“别想跟我玩花样,我不上你的当”。我有点受打击,怎么回事,在毛泽东的目光注视下,难道还是有骗子需要防范,我怎么又被当成坏人了,我长的像坏人吗?我在原地另找了一个男人给我拍照,我看着前方,想露出一点愉快的表情,可是我的前方就是那对母女,母亲仍然是鄙视的表情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好像觉得,“瞧,这个骗子骗别人去了,有好戏看了。”我无论如何愉快不起来了,天底下到底有多少坏人,值得这样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漏网一人。被猜疑和戒备的感觉真不好,可是我们自己也在教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小心人贩子把你卖了。

快到降旗仪式了,国旗台的围栏边已经挤满了人,我这样的低个子是别想看到国旗手的。我身边一个山东男人带着家人,可能是想让他的孩子看到降旗,他很客气,很讨好地对前面的一个男人的后背说,这个老大哥个子高,站后边也能看到。那个男人头都没回一下,山东男人又说,前面的老大哥个子高,要是蹲下来看就不挡后面人了。那个被尊称为老大哥的依旧纹丝不动。我心想,别求别人了,求也没用。

离降旗仪式还有二十分钟,看降旗的人满怀虔诚地等待着。我不想等了,我没这个耐心。我沿着广场的围栏往前走,走到了地铁站,这时间还有点早,去哪呢。我看了半天地铁站点,给我选定了一个好地方---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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