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山野

山野的秋，该是多么斑斓，不必说花，就是叶，也是美丽多变。那颜色从葱绿、苍翠，到淡黄、橙黄、金黄，及再深去，变成朱红、火红。大自然仿佛是个顽皮的孩童，拿了画笔，随心所欲地在那东一笔、西一笔地涂抹。那叶子的姿态，也是颀长如剑指、椭圆若水滴、浑圆如怒目、更有星子一般极小的，铺在地上，满地金钱般灿烂。我们再看果实，绿的，黄的，红的，白的，都盈盈的，润泽着，似乎汁液欲滴。

柿子

深秋的季节，柿子在树上红着。街市上柿子也多了。

一种是绿而硬的表皮，像圆石一般，缀着一层米粒一般晶莹的白粉。果肉是淡黄色的，透着蜜糖一般的甜味。最可爱的是果核，扁平得像一块硬币，椭圆的模样又如一片被水冲刷得极光滑的鹅卵石。含在嘴里，贴着舌头传递着淡淡的苦涩。

另外一种是圆形的，像苹果一般圆润，但却更扁圆，显得更为丰硕。金黄透亮的表皮，闪烁着宝石般的色泽，轻轻握在手里，似乎也会饱绽而开，流出金黄色的汁液来。

这前一种，无论怎么熟透，都有一点苦涩的滋味，但是价格却便宜，是我们小时候心仪的美食。后面的这种呢，因其表面光鲜美丽，价格几乎是前一种的几倍，所以只能是我们这种无钱的儿童，向往的。

到今日，每每看见柿子上市，总会被它所吸引，即使不怎么爱吃，也要买上几颗尝尝。但不管哪一种，似乎都没有童年时的好吃了。

山楂

山楂也是红的。虽然它平常的样子，多半还碧绿碧绿，如一滴叶上的露珠，躲在几片绿得发亮的叶子中间，你若不细看，几乎不能发现它。

山楂红的时候，是多么可爱呢？可惜我竟无缘得见。像挂满灯泡的圣诞树吗？像元宵节美丽的火树银花?还是像红珊瑚红玛瑙树呢？

小的时候，在姨父家住，姨父每每从田间归来，都分几颗红得耀眼的山楂，给我和小表妹。我得的总是最大最红，舍不得吃，小心地藏在衣兜里，馋了拿出来舔一舔，那鲜亮的颜色似乎越舔越亮了。

姨父荷着锄，戴着麦秸秆变成的草帽，褐色的脸上满是汗，当他张开手掌，露出掌心的红玛瑙时，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绽开了温暖的笑容，那笑在沟壑般纵横的皱纹中荡漾开来。

我和表妹雀跃着，接过红玛瑙，特别是我，那心底的欢喜，简直像是得了宝贝似的。

姨父荷锄的情景，如镜头一般反复出现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小时候读着王维的诗，一边漫山遍野地摘着红豆，这山间的果实，多是红的，小巧玲珑的豆子模样的，真不少。漫山遍野都是王维的相思吗？

拿回家给父亲看，父亲却笑话我，这是婆罗豆，不是王维笔下的相思豆。我固执地争辩着，既是豆，又红，怎不能称为红豆？

所以每次上山，都采了满捧鲜红欲滴的红色小豆，盛在小匣子里，直到它干枯，不再鲜亮如珍珠。

其实，总不识红豆。

猕猴桃

猕猴桃之得名，大概因猕猴爱吃吧。

猴进化成的我也极爱吃。

我跟着老家的人称它为李。因它结在藤上，所以名曰：“藤李子”。想想极是生动。一根爬在山岩上的青绿的藤，结着累累果实。大自然的馈赠真是慷慨啊。

它的皮如干燥的橘皮的颜色，青褐色，皮下是密密麻麻的小点。果肉如橙子一般，有 细如发丝一般的纹路。籽像芝麻似的，星星点点地散落在果肉中，成熟的猕猴桃，香味浓郁如醇酒，甘甜软绵，汁液丰富。

梦中的山野，长满了各色的果实，九月是收获的好日子，真想到山上去走走，即便只是看一看，也能一饱眼福。

我似乎闻着了山间的香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