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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老街

推荐人:久久吧时一 来源: 阅读: 1.21W 次

对于“外婆”这个词,我其实是没有太多实感的,因为异地分离,从出生以来,我只在老式电话听筒里听到过来自外婆的遥远而陌生的声音。在我四岁时,爸妈决定带我回去看望外婆一家。

外婆家的老街

真的就像歌谣里唱的那样,坐着火车“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小时候的我没有时间的概念,每当火车进隧道时,我就以为是天黑了,所以在我的印象中,火车上白天黑夜不断交替,外婆家实在是太远了。妈妈说,外婆做得一手好菜,到了以后让外婆做佳肴给我吃。说这话时,妈妈眼睛里闪闪发亮,我看她是比我更想吃外婆做的菜吧。

我记得那栋有年代了的三层围楼,在它宽敞的大门口,妈妈的兄弟姐妹还有伸长脖子不断张望的外婆和背着手站在外婆身旁的外公,在等着我们一家人。等我回过神时,妈妈已经在外婆的怀中了,外婆用自己小小的身躯紧紧抱着高自己一个头的女儿,用皱了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她们说的话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她们都哭得很厉害。这有点吓到我了,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是十分坚强的存在。是因为南方雨水多吧,那门前的老街总是灰黑色的,道路还算宽阔,两旁的人行道铺着石板,黑色的路灯杆顶着同样黑色的灯盏,抬头看看楼的外表好似受伤了一般,留下黑色的痕迹。要说外婆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并不是外婆的家,这是她退休后又找了一份工作,那就是看管这栋老楼,可以在这里吃住。外婆并不是没有房子她把房子让给儿女住了。

登上五级石阶,是一片平坦的水泥地,从宽敞的大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凹下去的空地,印象中它并不平整,黄色和绿色的草坪参差不齐,草坪上有一排大小不一的石板通向对面。右手边是用水泥砌的外阶梯,蜿蜒曲折通到三楼。越过空地对面是外婆的厨房,用木材制的橱柜比外婆还要高天蓝色的漆已经斑驳了,拉开它还会有嘎吱嘎吱的响声。不出妈妈所料,那天晚上,在高高的石阶上,在平坦的空地上外婆为欢迎我们一家人远道而来,摆了一桌满汉全席,一大家人围着大大的圆桌坐着,各色菜肴散发出香气萦绕在我们一家人的嘴边,妈妈还有我最惦记的是外婆做的糖醋鱼。没吃过外婆做的糖醋鱼的我觉得妈妈做得鱼是天下最好吃的,可是每当我这么说时,妈妈说那是你还没有吃过外婆做的鱼呢,让我对这道糖醋鱼产生了敬畏感。焦黄的鱼皮裹上酱油的黑色,浓浓的汤汁混合着葱、蒜、姜、番茄、料酒的香味,色彩丰富的彩椒丝和香菜随意的铺撒在鱼身。取一小块鱼肉下来,细嫩白皙的鱼肉展露出来。外婆知道妈妈喜欢吃,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给妈妈,妈妈又细细的理了刺给我吃,终于如愿尝到了这心心念念的鱼香。

在正厅旁边,有一个小房子,是外公的秘密基地。外公是个有点奇怪的老头,他喜欢捡一些人家丢弃的废物,这间小房子便是专门给他用来堆放他的宝贝们的。外公喜欢穿着白色的大背心,露出黝黑的皮肤,有时候我悄悄的走进小房子,看到外公一米八的大身躯蜷坐在桌前聚精会神的修理着他捡回来的半报废电器,全白的头发头顶微秃,仿佛一个老科学家或者说是科学怪人一般。外公修好的小电视总是放一首歌,令我印象深刻,是周蕙的《约定》:“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曲调温暖,和这条老街很符合。

那天晚上,我们回到外婆的楼房里休息时已经很晚了,我们一家人躺在大床上时,其他家窗口的灯已经灭了,只有高高挂在窗外的月亮把它清冷的光辉撒下覆盖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那天我意外的拉肚子了一个晚上一家人都没有睡好,记得窗外的月越来越亮,如水一般凉,记得妈妈的情绪如水一般湿润了。

第二天,我见到了这条巷子里的更多的日常。这栋楼里住着一对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双胞胎女孩,她们很好相处,她们扎着一边一个的弯弯的辫子,一笑起来眼镜就像辫子一样弯弯的了。她们喜欢玩竹蜻蜓,把竹蜻蜓握在手中,对着它吹一口气,然后用力的用双手搓搓搓,抬头对着天空把手中的竹蜻蜓放飞,仰望天空明亮的日光下,一对双胞胎脸上有弯弯的笑眼和同样灿烂明朗的笑容。老街上有一只黄猫喜欢趴在黑色路灯下,每当我走过它身边,它就会站起来缠着我的腿蹭啊蹭,外婆说那是它喜欢我的表现。这条老街上有一个声音经常出现“烧白/夹沙/我做的才是真粑粑/……”用一种奇怪的曲调,浓重的川味口音大声反复念着,但却奇怪的能让人记住。外婆有时候会在那里买一份夹沙肉给我吃,是香甜软糯的口感。

印象中外婆是瘦弱的,短而柔软的头发,深深凹陷的眼窝,以及松懈下来的皮肤,喜欢穿着舒服的印着素花色的宽松上衣。外婆每天早上都会穿过那条石板路,打开蓝色的橱柜,拿出一个鸡腿给我吃,我记得她瘦弱的身影在拿到鸡腿后好像比我还要高兴。有一天,她把一双精致的紫色小布鞋给我,是外婆自己用线勾出来的。我记得外婆牵着我到前面的一条街买水果,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甘蔗,当时觉得甘蔗十分奇怪,又直又硬像竹子一样,可它居然是水果。待水果贩削好了,外婆拿给我一节教我怎么吃,用力的咬一口,然后在嘴里用力嚼碎它,就有甜甜的汁水流出,这感觉真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外婆在看管的大门口支了一个小摊子,卖一些零食日用品等,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零食宝库。我最喜欢的是干话梅肉,外面有一层白色的糖粉尽管会吃的嘴巴和手都变得白白的,但是我还是无法拒绝话梅酸甜的味道。每天晚上,外婆会把摊子收回去,关上大铁门,我在昏黄的路灯下嚼着泡泡糖,数着围绕着路灯的飞虫有几只,就在这时吹出了一个巨大的泡泡,我十分兴奋想让外婆看,可还没有成功引起外婆注意时,泡泡就破了,崩了自己一脸泡泡糖胶。

那一次在外婆家呆了一个月左右就回去了,再次见到外婆是我高中毕业以后。她们已经离开了老楼搬到好远的地方了。再次见到外婆已不是十四年前的样子,她变得更瘦弱,牙齿也掉的没有几颗了,还是那样的短发,只是没有以前那样精神了。外公还是从事着他的老活计,脊背弯成一座拱桥。记忆中的外婆家完全不一样了,但情意还是不改。我怀念老街上的人和事,怀念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和那只粘人的老猫,怀念那曲调奇异的叫卖号子,怀念外婆穿过石板路给我拿鸡腿的身影……希望外婆外公好好保重身体,如老街一般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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