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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赏鉴

推荐人:小小一把琴 来源: 阅读: 1.18W 次

过年

过年

“小迪文!你的鞭炮要炸了!”我的发小小康紧张地盯着我,杵在离我十余米开外的地方,下巴张大得都快要掉下来了,见我慢慢悠悠地点燃一根细小不粗的鞭炮之后,仍不舍得往远处扔去。

“你你你!你干什么”小康气急败坏起来“你想炸死我啊”一边骂我混蛋一边跑向离我更远的地方。

然而我只是坏坏朝他挥了挥就将它扔进了池塘里“咕噜咕噜……嘭”沉闷而有力,当即浮上来几条孱弱的小鲫鱼,水面还时不时冒着气泡,惹得身边的小伙伴们围观,大笑,惊讶的表情好像在说“呀!真神奇!”

每年我都是在外婆家过的年,不过按理说我应该是去我爸爸的父母那儿,也就是我爷爷奶奶那,可是他们前两年去世了,爸妈就怎么也拽不走我了。再说从小就在外婆家长大的我,方圆十里以内的小伙伴我都认识,什么小胖的家在西塘边的一棵枣子树边上,妞乐家在邻村的村口……至于小康么就住我家隔壁,所以找他玩耍最方便也最有趣,自然发小这个称号就在潜移默化中谁也不可更改。要让我去爷爷奶奶那里,半个屁大的小孩也不认识,想让我去,没门!

外婆家自从什么家电下乡,新农村建设以来,拆了房屋新建,由原来的土泥墙换成了钢筋水泥墙,打上了淡红白相交错的瓷砖,上了新的漂亮的刷白。外婆生下二儿一女,然而这大姐就是我妈,三姐弟都能干,因此生活条件都不错,自然外婆家盖得新楼房就早,之后其他乡里乡亲也相继盖上了新楼房,过上了好日子,等我长一般大的时候了,全村都盖上了新房,就连村西角落的吴大娘也盖了一砖一瓦,整天乐呵地不行。

再过三天就正式过年了,虽然现在的气氛和当天的喜庆程度也能够分庭抗礼了,这不,有的家庭已经把一部分开门红,喜运来等搬出门前空地上,点了几个,管它白昼黑夜,噼里啪啦一阵轰鸣,给蓝白的天空添加了点绚丽,有的人家也从二楼窗户挂出几条挂炮,哗啦啦啦地响遍整个村子,好让全村的村民都知道这是谁家谁户。有的呢早已把擦干净的红火火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屋檐下,管它白昼黑夜纷纷点了个亮,早早做好迎新的准备。别说大人们了,就是我们小孩都已经穿上新衣裳,大红大紫,各种颜色花花绿绿,要么在某某家打小霸王,要么在谁家比拼新买的悠悠球,或者在谁家打打呼吹吹牛,议论议论自己以后的宏伟蓝图,我要当老师,不我不要当老师,老师最坏了,好凶;我要当科学及,我也要,我也是,当科学家多厉害,找到外星人打死他们,耶耶耶……(小孩子难道思想这么超前吗,找到还是个问题,为什么还要打死他们?难道被他知道外星人趁他睡觉时把驾着飞天雪橇的圣诞老头给他的臭袜子里塞的礼物偷走了?)

“啊——!我的妈妈,我的老妈回来啦”小胖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兴奋地三步并两步冲出门口“我的礼物,唔!我的礼物!”

小胖的父母整年在外头做生意,过年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给小胖带礼物,每年小胖见到从外地回来的妈妈都异常高兴,也许这是他一年中最高兴的时候了。虽然我也是,我也是个快乐的留守儿童,哈哈哈。

对于我来说每当过年的前夕,在我脑海里充斥的便是压岁钱,大舅二百,小舅二百,外公二百……美美数落着这些崭新的钞票,心想着要拿这些钱干什么呢?要买好多鞭炮?好多玩具和小伙伴们一起开心,不,要买一架遥控直升机,记得上次在商店橱窗上看见,精致的盒子,精致的做工,螺旋桨,挂着个漂亮水晶的尾翼,对了,我以后要当个飞行员,开大飞机,带小伙伴一起玩耍,飞到云上面,拍好多好多照片……呃,也许还要买个照相机,不知不觉我把一根手指杵进了嘴里,口水顺着指头滴到了地上,这才发现小手已经冻得通红,忙缩进口袋。

“来,小迪文”妈妈在招呼我,双手从背后一变,一件酷酷的小风衣出现在我眼帘,原来又出去给我买衣服了,其实我内心想的更多的是玩具,是直升机“好,过完年就给你去买”两个酒窝呈现在那年轻的脸上。

我也笑了,现在可以不用花自己的压岁钱买自己喜欢的玩具了,也许可以拿来买照相机,以后当上飞行员和杨利伟叔叔一样在太空中拍照。

……

……

三天的欢乐时光过得很快很快,就像是一眨眼之间,过年也是,辛苦了一年的大人们,闲暇娱乐惯了的老人们,做了一年苦逼作业小孩子们当然包括我,越是想能够永远停留在这美好的时刻,时间越是会残酷地挥手和我们告别。

初一大家开始拜年,原本打死不愿意离开小伙伴的我听说可以得到压岁钱,含着热泪哽咽着“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就这样,我坐着车,一家人。爸爸开着车,妈妈坐在副驾驶,外公外婆在后座两排,我在后座中间,眼里仍然含着不甘的泪水。外婆一个劲地劝我,拜完年马上回来,我嚷着“不许在那里吃饭”“好好好,不吃饭不吃饭”“哈哈哈哈……

到了樟村,这里是我妈妈的前辈住的村庄,听说妈妈小时候就是在这里上初中,就在这里住宿。

一见到两位年长的老人,妈妈就扶上去嘘寒问暖,眼中承载着关心的问候。

“回屋里说,外面冷”爸爸和外公劝着从大老远迎到村口塘边的他们。

这里的村子新房并不多,泥土屋,但也不是钢筋水泥,应该就只是砖瓦简单砌成的。屋内不太宽敞,但是挺暖和,一进屋前辈就手忙脚乱地沏起茶来,还一边呢喃着“这这这,这死老婆子,知道要来客了也不好好收拾一下,这这这……这让怎么下脚”

屋内光线暗,被迫问候了几句我就出来了。

外面的空气很新鲜,虽然温度低,但我并不觉得冷,穿着厚厚的棉绒。心中想的只是能尽快回家去和小伙伴们一起打小霸王。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小小年纪心情也烦躁地很,什么压岁钱,骗子!也许我跑得远远的,等他们发现我不见了,然后到处喊我的名字,也许就会早些带我回去了,也不知道这个逻辑是否行得通。

我奋力地向远处跑去,直到快出了村口,才停下脚步。

见一个只穿一截长袖的男孩拎着一只锈迹斑斑的泛着锈红的水桶从村内池塘方向过来,头发乱成了一团像是要打起架来,前面的刘海随意散乱着,遮掉了半只眼睛,深深的倦意在脸上十分明显,但除了红彤彤的脸颊看着很清秀的样子,十一二岁,不到一米四,和我差不多高。

他从我面前拽着半桶水踉踉跄跄蹒跚而过,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径直朝村口的只拉进一根电线的铁皮小屋走去,小屋边上围着高高的篱笆,一两米高,像是不愿意别人看见里面的内幕似的,只能看见低矮的铁皮屋的顶部,像是刚升起的太阳露出的暗红的光泽。

他来到篱笆门前,拿开卡在篱笆木门上的横木棍,倚在篱笆边上,打开篱笆,拎着水桶的手已经是红一块青一块,手指的半径比市面上卖的细红萝卜还粗,进了门,并没有立马把篱笆关上,只是半虚掩着。

对于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孩子,我还是很有好奇心的,若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从我面前经过,我就会和凶巴巴联系在一起,也许是因为那样的老人常年孤独,脾气很怪,不容易接近。但是,对于他我内心很难将这样的词和他联系在一起,内心充满了好奇,眨巴了一下眼睛,就跟着他走了过去。

一股鸭蛋混着冬天干涩草泥的熏味夹杂而来,但是还是不能和我的好奇心对抗,硬着头皮往里走。

我探着头准备往里看

“孩子,进来吧”声音像是从妇女口中传出,和蔼。

篱笆门开了,是一位看似三十来岁的女人,头绑着个麻辫,脸色并不与这个年纪的人相吻合,泛着黄,额头边的发髻抽出些许银丝在冷风中微微摇曳,破牛仔裤上系着一块围裙(这应该不是为了时尚吧),手上拿着抹布好像正在干什么活。

“我……”

“想和我家孩子玩会的话就进来吧,反正他也整天……闲着”她说。

她离开了我,自己开始忙活起来,给鸡鸭喂草料。

原来几框鸭蛋在铁皮屋的边上叠着,另一边用许多茅草和钉了钉子的木条做成了鸡鸭的冬眠之地,七八只可怜的动物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丝毫没有过多的活力来相互嬉戏玩耍。路面上时不时还有硬梆的鸡屎鸭屎与点缀着杂草的土地融为一体。

前方是一张看似圆形的小桌,边上镶嵌的用来固定的圆金属丝早已不知去向,简直了一个支架上头随意的放着硬纸板而做成的小圆桌,桌边只放着一个板凳,另一个也算是板凳把,只不过是一块稍大点的石头,尖尖的棱角像是被岁月的手掌抚平了,像一只单独的光滑小蘑菇。他趴在桌上,摊着一本缺了几个角的小册子,拿着一支比小拇指还短半截的木头铅笔正在纸上笔画着什么,边上放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橡皮。

我走近一看,小册子上只写了一个字“妈”,歪七扭八,‘女’和‘马’分的老开,写完之后又擦掉,擦掉又继续写,写完又擦掉……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说写烂了再换个地方写,这样就可以写好多字了,他说着就裂开嘴朝我笑,两个深陷的酒窝,眼睛缝眯成了一条线,脏乱的粘着干泥的脸上在裸露的空气中更加通红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少了一颗门牙显得十分滑稽,他说这个办法连他妈妈也没告诉,是不是很聪明啊。

“是啊”我呆呆地应了一声。

嘿嘿地笑声进而我的耳膜

然后,他又继续写,没有再理我。

我给他一块巧克力,他不要,说自己以后挣钱自己买,仍是继续写着自己字,写好擦掉,擦完再写,写完再擦……青得发紫的手在我的视线中晃动,而我始终只是把手藏在暖和的口袋中……

……

回到家后,我也学着他那样写着字,擦了写,写了擦,擦了写……

“小迪文,你是不是有病!?”小康冲着我脑门就是吼。

“嗯,我也这么觉得”睁开睡眼,望着天花板半眯着眼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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