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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往事(第九章):一路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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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辉提着一大一小包的东西,好不容易挤上一趟开往郑州的特快列车。人太多了,挤得水泄不通,车厢里根本就进不去。他也不想进去,因为这趟列车一站就到渭南了。

青春往事(第九章):一路艰难

他在两节车厢结合处刚找个合适的地方歇下来,乘警和列车员就过来查票了。他真佩服这两个人,能从那车厢里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过来。列车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大约一米六的个子,长圆脸,细眉大眼,翘鼻子,樱桃小嘴,也留着马尾辫。宋晓辉觉得她和胡丽丽像极了。不同的是穿着崭新的铁路服,皮肤比胡丽丽略黑一点,但显得特别健康、干练,有一种和胡丽丽截然不同的气质。

宋晓辉看得有些发呆。这姑娘看见宋晓辉直直地盯着自己看,有些不高兴。高声说:“你,把票拿出来!”这时宋晓辉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脸一红,赶紧掏出工作证递给人家。

这姑娘一看宋晓辉是通勤票,就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他穿着皱巴巴的棉大衣,斜跨着一个黑色的旧皮革包,脚下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彩条塑料布包,就心生怀疑。拿着工作证,仔细对照他和照片是不是一个人。问道:“你是车辆厂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这证是真的吗?”

宋晓辉一下子火了,他涨红了脖子说:“你这什么意思?车辆厂的人你都见过吗?”姑娘一点都不客气,大声说:“咋的?我还不敢问?我跑了两年车,车辆厂跑渭南通勤的人都认识,就没见过你!再说了,技术员有穿成你这样的吗?像是个民工!”

宋晓辉的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伤害。他不明白这城市里的人怎么会对农村人有这么大的偏见?谁的祖先不是农民?他破口而出:“你这是狗眼看人低!”

那姑娘也火了,大声说:“小子,你怎么还骂人呢?”这时那个乘警过来了,他拿过宋晓辉的工作证,看了看,又看了一下宋晓辉,对那个姑娘说:“小姜,证件没问题。”

宋晓辉一下子松了口气,说:“看看,还是人家这同志认得准。你那眼睛,像是让炮打了!咋看的?”

气得那列车员刚要发作,中年乘警拦住了她,笑着对宋晓辉说:“小伙子,不要得理不饶人。你今年刚上班,走上社会了,遇事要冷静。咱都是铁路上的,不能动粗口!”

听他这么一说,宋晓辉不好意思了,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冲动。”那姑娘根本不理她,转身走了。

乘警看着愣在那儿的宋晓辉,笑了笑说:“小伙子,到城里工作生活了,衣服要穿的好点嘛。不要再提这种彩条塑料布包了。休息一下,马上就到渭南了。”然后也转身走了。

宋晓辉感到这个中年人太好了,冲着乘警的背影,连声说:“谢谢,谢谢!”

宋晓辉出了火车站,急急忙忙坐上公交车赶往班车站。谁知等他到达班车站时,才知道由于大雪封路,通往自己镇上的大巴车已经停运了。宋晓辉当时就郁闷了:这才下午四点半,就停运了!这下子,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早上出发了。

他的家在渭南北郊的黄土台塬上官口镇,离班车站还有二十多里地。现在也不能傻待在车站,他决定步行回家。

当他跨过渭河桥,走在郊区的路上时,才发现有很多人和他一样步行前进。雪还在不停地下着,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上坡的路很难走,一不小心就会滑上一脚。人行走都是这样,何况车呢?难怪早早就停运了。

走着走着,天色暗了下来。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想来是家在近处了。宋晓辉隐约看见前面三十多米处有一个人慢慢地走着。他一回头,后面大约二十多米有一个穿着红外套的女人也慢慢地走着。三个人都不紧不慢的,仿佛有着默契。回家的路太艰难了。

他忽然想起大二那年,寒假结束后父亲送他返校时,也是下着大雪。在镇上左等右等不见公交车来,父亲就和他步行赶往渭南市区。当时父亲执意背着最重的行李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他前面。他望着父亲的背影,一时间想起了朱自清写的《背影》来,当时非常感动。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难过起来了。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成人,又供自己上完大学。自己都已经工作了,可连自己的事情不能处理好,还怎么为父母分担生活压力?

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弥漫了原野,弥漫了夜空,也弥漫了宋晓辉一颗忧伤的心。

走着走着,在这茫茫的雪野上,在这暗暗的夜里,在这长长的路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的心一下子沉了起来。想起了胡丽丽,想起了这几个月来的发生的事情,他对人生有了自己新的认识。

家在雪中,越来越近了!

宋晓辉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当他推开家门,看到大黄狗热情地扑到他怀里撒娇时,一路的疲惫便化作乌有了。

到家了,爸、妈,儿子我回来了!

这时,远在西安的胡丽丽却在家里正接受着父母的训话。她一如既往的乖巧,似乎父母永远是对的。她的父母总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单纯的姑娘,生怕被穷小子骗了去。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已是情场老手了。

胡丽丽已经打定主意,彻底抛弃宋晓辉,按父母的意思,过年期间去相亲,给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毕竟宋晓辉家在农村,条件不好。

生活有时就是这么的可笑,你看到的往往不是真的;你珍惜的东西,别人却随便丢弃。

杜东涛的父亲杜延平咧开了嘴,满心欢喜。小儿子给自己家带来无比光荣和骄傲。那年在村里唯一一个高分考上重点大学;今年唯一一个毕业分到省城铁路单位工作;过年又带回全村第一个城里的女子做媳妇。不光在本村,这在方圆几十里也是头一个呀!

他嘱咐老婆给杜东涛准备好红裤头、红腰带,要在即将到来的本命年里护佑自己的儿子万事平安。

走在街道上,乡亲们问这儿问那儿,夸他教子有方,说杜家一代更比一代强,后继有人。言语中对他是羡慕至极,这让本身就是村干部的他更加有了底气,腰杆又直了一节,走路也更有架子了。

这人呀,某种程度上,小时候以父母为贵;成年后以伴侣为贵;老了以后以儿子为贵,却从没有以自己为贵过。

宋晓辉终于熬到大年初五了,早上睡个大懒觉起来已经九点了。按照关中的风俗,今天是破五,必须要吃饺子的。他吃了碗饺子后就赶紧收拾行李,准备返回西安。

他实在是受不了父母和奶奶的唠叨了。老人们这几天不管是走亲戚还是在家里,总和他说起胡丽丽。问胡丽丽什么时候回来,问他什么时候去女方家,问什么时候结婚......没完没了的,他只好说着谎话来应付老人们。

临走时,母亲王爱琴非让他带上一大包干花椒和一箱手工挂面。说这都是渭南特产,城里人很稀罕。再三叮咛他一定要送给未来的丈母娘。宋晓辉无奈地带着这些东西踏上返回西安的路程了。

虽说是今天就立春了,可春节前那一场大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天气还是挺冷的。返回西安的人很多,公交车和火车都非常拥挤。尤其是公交车走的很慢。等宋晓辉回到单位宿舍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杜东涛却没有从彬县老家回来。宋晓辉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想先去吃点东西,晚上再去找胡丽丽,把花椒和挂面给她,让她带回家去。

七点多一点,他估计胡丽丽应该已经来了,就提着东西往女单身宿舍走去。

来到胡丽丽宿舍门口,透过门缝看见灯亮着。他犹豫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地敲了几下门。胡丽丽在里面应到:“谁呀?请进。”

宋晓辉推开门一看,登时脸就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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