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往事（第七十三章）：新官新政
等周建国表态完了，轮到胡林发言。他一脸严肃地说：“总公司委派我从北京来西安工作，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西京厂。我将在总公司领导的正确领导下，对西京厂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革，开创出一个新的局面来！感谢周建国同志这几年来辛勤的工作。我将和大家一起努力工作。谢谢大家！”
大家听说他要对西京厂大刀阔斧地改革，当时就愣住了。他讲完话后，没有一个人鼓掌。周建国一看不好，赶紧率先鼓掌。就这样，在短暂的停顿后，会场想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胡林心里十分不高兴。他强忍着火气，板着个脸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两人表态完毕，总经理开始讲话了。他侃侃而谈了近一个小时，听得大家都有些瞌睡了。
散会后，总经理又把胡林、周建国叫到一起谈话，交代工作。
赵胜利找到韩建民，发泄了自己对更换领导的不满。韩建民叹了一口气说：“忍忍吧，总经理还没走。等胡林上任后，咱看看他怎么干吧！”
赵胜利生气地说：“看他怎么干？你没听他说要大刀阔斧地改革？西京厂现在形势这么好，改革什么呀？”
韩建民赶紧起身关好了房门，压低了声音说：“胜利，我给你说件事。总公司要把咱的机车业务调拨给临省的大厂。咱们以后不能造机车了，只能大修机车了。”
“啊！”赵胜利呆住了，“这是真的吗？咱厂两千多人怎么办呀？”
“唉，领导哪管这些呀？说是把那个厂的电器业务都转给咱。可是现在大都用贝尔保电器，咱还能有多少份额？”韩建民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赵胜利当时就蔫了，点着一根烟，默不作声地抽起来了。这时宋晓辉敲门进来了。
他说：“韩总，赵总，铁路局来电话说“创新一号”试跑今天到期了，问什么时候能正式交给他们。”
韩建民苦笑着说：“交给他们？这得等上面那些老爷们的话。你赶紧上面联系一下，看他们同意交付不？如果同意，就让铁路局先付款，再交车。”
宋晓辉说：“好吧，我一会儿就去问。唉，领导，我咋觉得这胡厂长来者不善呀！”
赵胜利说：“晓辉，你忙你的，这些事就不要议论了。你留个心眼，看看咱们厂里谁和这胡林走的近。”
宋晓辉一听，笑了一下说：“行，我不说了。我注意看着。哪咱能喝周厂长吃个饭不？给他送个行。”
韩建民说：“当然得吃。你等我电话，我联系好了，你就订位子。”
宋晓辉高兴地说：“那好，你们聊，我走了。”
他刚打开房门，迎面遇上杨得利。杨得利说：“哎呀，刚好，你们三个领导都在，省得我跑路了。胡厂长通知你们几个马上到贵宾室开会。”
赵胜利看了下手表，说：“这现在都快5点了，咋现在开会？他不陪总经理吃饭了吗？”
杨得利笑着说：“总经理一开完会就直接坐飞机回北京了！”
三个人都呆住了。韩建民急切的问：“哪周厂长人呢？”
杨得利说：“他呀，跟着一起回北京了。”
赵胜利说：“咋这么急？也不去铁路局，也不停一晚上。真是怪了！”
韩建民说：“胜利，你忘了上次公司纪委来查周厂长的事情了？把周厂长立即带走，这是怕咱厂的工人们再闹事呀！”
赵胜利气呼呼地说：“这怎么搞得像是老周犯了错误一样？”
杨得利说：“赵厂长，你管哪么多干什么？领导的事咱谁也说不准。赶紧走吧，免得胡厂长不高兴。他今天一直吊个脸。”
三人一听，就赶紧往贵宾室走去。
贵宾室里，纪委书记、工会主席、总会计师、徐大拿他们四个已经到了。胡林正襟危坐，板着脸一言不发。那四个人也静静地坐着，一声不吭。贵宾室气氛十分沉闷。他们三个冲着胡林微笑着，打着招呼。可胡林只是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三个人老哥落个没趣，就讪讪地笑着坐在沙发上，也一声不吭了。
杨得利从没有见过这么死寂的场面，心里就对胡林产生了极大的不满。他故意大声说道：“胡书记，各位领导到齐了。请您训话！”
七个领导听着这话，十分不舒服，都不禁看了杨得利一眼。可杨得利学着胡林的样子，板着脸，也正襟危坐。大家才反应过来一向喜欢开玩笑的他，今天是故意的。
胡林望着这一群人，感到有些压抑。他一直工作在机关，突然被下派到企业当一把手，一时还真不习惯。他清了下嗓子，说：“各位同志，训话谈不上。今天是我上任后的第一次工厂领导班子会议。请杨得利主任做好会议记录。”
说完从提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严肃地说：“我现在宣布总公司关于调整西京西京铁路车辆厂主营业务的决定。”说完他大声地宣读起来。
一听要把机车制造业务划拨给别人，大家一下子炸了。宋晓辉忍不住第一个说：“胡厂长，这修车哪有造车赚钱？还有这创新一号是我们花费了一年的心血呀，咋就转手送人了？”
胡林最担心这个不近人情的决定会引发西京厂干部职工的反对了。看到年纪最轻的宋晓辉首先发难，他把文件“啪”的往茶几上一摔，怒气冲冲地说道：“宋助理，这是你我要讨论的问题吗？要坚决服从总公司的决定。我宣布一条纪律，今后开会时，没让发言，一律不许说话！年轻人没一点规矩！”
宋晓辉根本没想到胡林会这样当众训他，当时十分难堪，红着脸坐在那儿不吭声了。
顿时，大家愣住了。开公司领导班子会议，向来都是畅所欲言。怎么现在不让提意见，这要搞一言堂吗？这可不行！
赵胜利冷声冷气地说：“胡厂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开会不让提意见不说，发言还要经过你批准？我们党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说完，死死地盯着胡林。
胡林看到赵胜利那双锐利的目光，心里打了个哆嗦。赵胜利的名声他早有耳闻，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头，赶紧避开赵胜利的眼光，讪讪地说：“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要按着职务顺序发言。”
纪委书记一看，这第一次开会就碰出火花，今后这还怎么在一起工作？他赶紧说：“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我看这个会议制度还是跟以前一样，暂时不要变了。等过一段时间，胡书记你看着哪儿不合适，你再改。”
胡林看到有人为他解围，连忙顺坡下驴，说：“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同志们，要站的高一点，看的远一点。不要纠结于修车还是造车，都是工作嘛！赵厂长，你安排一下，把咱们西京厂在手的新制机车计划尽快完成，然后赶紧投入到大修任务中去。韩总呀，你安排一下，赶紧把创新一号的资料交给总公司设计院。杨主任，你通知下，明天上午九点钟召开各部门党政正职会议。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散会！杨主任，你派车先送我到宾馆。”说完起身拿着包就走了。把大家晾在贵宾室了。
嘿，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让他这样把会开完了。几个领导鼻子都要气歪了。徐大拿望着他的背影，念念叨叨：“你不叫胡林，你他X的叫胡抡！”
从此胡林多了个外号叫“胡抡”。
胡林回到宾馆后，没有回房间，直接让杨得利带着他到宾馆的餐厅吃饭。吃饭时他指示杨得利为他在工厂附近租赁一套三室一厅的单元房。杨得利心想：“你一个人住哪么大房子干什么？”可是他面上却满口答应了。
吃完饭，和杨得利分手后，胡林就回到房间。一关上房门，他把提包扔在桌上，然后就一下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长长地出了口气。哎，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在北京待得好好的，却被派到西安这穷地方，这小厂子来当这个破厂长，来执行这不招人待见的业务调整。
如果不是老同学刘安同的亲家，党委书记暗示这是一个镀金的机会，自己才不愿来这儿呢！你看看那几个领导哪个是好惹的主儿？难怪刘安同上次在这儿栽跟头。自己今天装了半天严肃，真是太累了！唉，但是如果不这样，还和平时一样见人就笑，不定这些家伙会怎么给自己难堪呢？可是这样会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官架子大，今后不听自己招呼呢？真是左右为难呀！
这里的情况似乎不像是刘安同说的那样呀！他想着想着，就后悔自己听了刘安同的话，把今天这个开场白演砸了。唉，得想办法把这关系搞好！自己毕竟是个外来户，强龙不压地头蛇呀！
第二天中层领导大会开完后，工厂主业务要调整的消息像风一样在工厂传开了。整个车辆厂躁动起来了。职工们为自己的生计担心起来了。
胡鑫得知费劲心血研发出来的“创新一号”要被别人抢走时，趴在办公桌上伤心地哭了起来。几个同事怎么劝都不起作用，只好去找宋晓辉了。
宋晓辉把胡鑫叫到自己办公室，为他倒上热茶，点上香烟。小声地问他：“大鑫，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拿到图纸，却没法生产创新一号列车？”
胡鑫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望着宋晓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