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理发

儿子出息了，做了城里人，我这个当父亲的一下从农村过渡到了城市。我的头发长得像莲蓬头一般了，为让儿子在同事面前不失身份，我带了10元大钞直奔理发店。

经打听，路边一位清洁工告诉我，“这里就是理发的地方，门口写着呢，理一次5元！”顺着清洁工的手指，我看见了一家在我眼里富丽堂皇的美容美发厅，我摸索着走进去，心里还是不踏实，问了价格，确实是5元，相当于农村理两个半头。

我说，理吧。一位浑身臃肿的少妇——理发师，脸上马上堆起笑容：“大爷，您坐吧！”说着像是绑架似的把我按进摩登椅，“哗啦”一抖一块大白布紧紧围住我的脖子，紧接着就“咔嚓咔嚓”在我脑袋上工作起来。

理完了，我要付钱走人。理发师亲昵地说：“大爷，您头屑太多，我给您洗洗吧！”我感动得连声啊唷着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心想，不洗白不洗，还是城里不缺水，人也讲究卫生。洗完了，不放心，再洗。确认干干净净了，还因为我上了年纪容易着凉，又用电吹风把头发一根一根吹干，梳理成老来俏发型。

在我搓着坐麻的双腿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理发师摆着她滚圆的肉手说：“大爷，不急不急，看您胡子拉碴的，净一下脸吧！”我在心里偷偷琢磨着城里人“净脸”和乡下人“刮胡子”的异同，真正感叹了一回中国汉字的博大精深。只分钟的功夫，她给我脸上就裹了厚厚一层感觉像泥巴一样的东西，然后开始用她那双肉手在我干瘪的脸颊上蹭来蹭去，直使我的心麻酥酥的。

我真真切切被感动了，颤巍巍地陪着笑脸说：“姑娘真是好人，好人啊！我要用双倍的钱奖励你！”说着我亮出那张10元大钞。

理发师像是乐得全身的脂肪都颤动起来，轻轻在我大腿上掐了一把：“大爷，着什么急，完了再算！”我感觉那双热乎乎的肉手开始继续蹭，一直蹭到了我的脖根，我凹下去的胸部被她腹部多余的肉塞得满满当当，这时一张消费单递到了我的眼前：120元！

我的笑脸一下子僵了，猛地从摩登椅上蹦起来，怒不可遏地大嚷：“不是说好的5元吗？哪来的洗头10元，美发20元，净脸30元，面膜60元？这都是什么啊？……”

“大爷，给您理发是免费的，其它的都只收了成本费！”理发师最后咬着我的耳根说，“下次来好好享受一下高档次的，理发给您还是免费！”

我木然地坐下，使劲揪住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

文/贠爱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