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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十一

推荐人:南屏晚钟 来源: 阅读: 5.72K 次

“子玉,子玉,是你吗?”

小丑.十一

子玉将目光从街面上收回,转过头,看着身边站着个黑瘦男人,縁色夹克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几处污渍看着很眼熟。

“请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子玉轻轻的说。

“子玉,子玉,玉,是你,是你,对吧。”那个黑瘦男人紧紧的抓住子玉的手,那双手同样黑瘦干枯,指甲短而扁平,指甲缝里还留着黄色的橙子皮,手上也有橙子味道。

子玉推开他的手,仍然轻轻的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我是达轩啊。”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我不认识叫达轩的人,我想你认错人了。”子玉抬眼迎上他探寻的目光。

达轩失望的慢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站在子玉面前很有礼貌的说:“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子玉,你怎么在这?”

“哥哥,翔宇”子玉看着哥哥和黄翔宇出现达轩身后,便甜甜的应着。

不等哥哥开口,子玉便对子文说:“哥,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午去找你吗?哦,这位先生说认识我,可我已经不记得他了,你们认识吗?”

子文走到子玉身边,顺着子玉的手指的方向看向达轩,冷冷的答道:“还说呢,怎么撇下翔宇一个人转,我正要带他吃饭,见你坐这就过来找你啦。这位我也不认识,可能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吧。这位先生,我妹妹受过伤,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

“哦,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妹的未婚夫。子玉,我们走吧。”子文见达轩死死盯着子玉,便拉过翔宇对达轩说。

黄翔宇将手伸到他面前,达轩也伸出手来与他握握,眼神仍然停留在子玉身上。

“子玉,我们可以走了吗。”翔宇匆匆握过达轩的手后,便伸手牵子玉的手。

子玉挽着黄翔宇的手臂,擦着达轩的肩走出了快餐店。边走边问子文:“哥哥,我真的认识他吗?可我想不起来了。”

子文说:“也许吧,不过肯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有认识你的人很正常。别去想了,我们去吃东西吧,我都饿坏了。”

“嗯,不想了,哥,我什么时候见侄子,周末我就走了。晚上叫出来一起吃饭吧。”

“好的,已经说好了,放学后你嫂子接着我们一起吃大海湾。”

子玉走出快餐店后,那阵熟悉的香味还留在空气中包围着达轩,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僵住了,“子玉没死,她没死,谢谢老天她没死,可是她不认识我了。”脑子里不停重复想着,既高兴也伤心,眼泪涌上来,倏间淹过眼眶,划过青瘦的脸滴在餐桌上。

“不,我不能让她走,不能再失去她。”达轩抹了把脸,擦掉泪迹追出去,子玉正弯腰钻进子文的车里。

达轩趴在车门叫着:“子玉,你下车我们谈谈好吗?”

子文正要发动车子,见达轩追来纠缠便黑着脸吼道:“请你放尊重点,我妹妹不记得你,你走吧。”

“子玉,求你啦,你下车好吗?我就跟你谈几分钟,子玉。”达轩并不理会子文的吼叫,继续哀求着。

“你再不滚我就开车了,子玉没什么好跟你谈的。快滚开。”子文见达轩执意,气冲冲的吼道。

“子玉,我们认识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下车吧。我想跟你谈谈。”

“先生,真的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你是谁。”子玉望着激动的达轩平静的说。

子文怕达轩的纠缠会让子玉想起那段痛苦的过往,便下车,把趴在车窗的达轩拖至一旁,压着嗓子说:“达轩,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伤害她的还不够吗?不错,她是没死,但是她失忆了。她想不起你是谁,想不起你们的过去,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她现在有未婚夫,你还想干嘛?再毁她一次吗?你记住,如果你敢再来纠缠子玉,我会让你在这地球上消失的。”

“子文,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她还活着,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太残忍了。我只是想跟她谈谈,都不行吗?我爱她,你知道我爱她。”达轩紧紧抓着子文的手说着。

“爱,你还有脸说爱,她当初跳下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爱她,你的爱她消受不起,你还是滚吧,我和子玉都不想见到你。”

“子文,我求你啦,我知道当年错了,萍以死相逼,我能怎么办?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啊!我也没想到子玉会那么做啊!我恨不得跳下去的人是我。”

“哼,当年你为什么不跟着子玉跳下去啊?难道你现在有选择的余地了?难道你现在就可以和子玉在一起了吗?难道你那个疯老婆现在可以离开你吗?子玉就要结婚了,难道你想毁了她现在的幸福吗?爱一个人是要懂得给对方幸福,而不是痛苦,她和你在一起只有痛苦。子玉失忆了,是件好事,她忘记了过去,也就忘了痛苦,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你就忍心去破坏吗?我再次提醒你,好好和你的疯老婆过吧,别来打扰子玉,不然我要你好看。”

子文的话句句直戳达轩的心,他低下头把涌出的泪硬生生的逼回去,抬眼见达轩钻进车里,子玉放下车窗对着他浅浅的微微一笑,便在街角消失了。他浑身瘫软跌坐在街上,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注视着他,一些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他并不理会,脑子被子文的话抽离得一片空白,心口绞痛难忍,他埋着头任眼泪流着。裤兜里的电话振动着,灼热了大腿肌肉,他极不情愿的拿出电话,嗡声嗡气的说了声喂。

“老公,你在哪呢?”

“我在上班。”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神智初醒,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向对面办公楼。

“是吗?我下午和妈出来逛逛,正好路过你单位,晚上我们一起在外面吃饭吧。”电话里理智而甜美的声音仿佛经无线电波洗去了疯癫似的,达轩觉得这声音陌生而飘忽,这是萍的声音吗?他已经忘了她最初的样子和声音。

达轩怕萍见他从外面回来发现刚才撒谎又生事端,便从剧院后门绕到前门,远远见萍挽着老人站在剧院门口,萍着一条深蓝色碎花及膝连身裙,胸衣勒挤的肉抗议着在裙下鼓胀着,勾勒出不雅的轮廓,马尾状的头发分成黑黄二色,头皮部份新生的黑色直发被梳理得油光光服服帖帖,下半截桔黄细小波浪卷发像松鼠尾巴蓬松张扬的垂在脑后。老人着一件深红色的开衫长袖棉衬衫,褐色拖地长裙,站在萍身边显得更加矮小孱弱,可瘦削的背脊却挺得直直的。达轩站在远处也能感觉到她瘦小的身体散发出来的力量,这力量让他畏惧压抑厌恶。他走到萍身边,咧开嘴巴给萍一个勉强的笑脸,想到自己一定笑得很丑,他在心里冷冷的嘲笑自己的可怜。

“走吧,想吃点什么?”

“你有很久没吃火锅了吧,晚上我们去吃家对面那家好吗?”

“好,你们等下,我去开车。”

“你怎么回事,刚刚出来为什么不开出来,又要回去一趟,成心让我和妈站在外面等吗?”萍白皙的脸涨红着气呼呼的说

“没事,小马,你去开吧,我们等你。”老人回头对萍说:“我们反正也没事,站站也防,别生气了啊。”

达轩感激老人的劝慰,萍向来对老人言听计从,即使发病时,只要老人发话,她总能从疯癫中或多或少的恢复些理智,这点一直让达轩感到困惑,她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可从前的萍文静内秀,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狂躁疯癫的女人呢,这能装得出来吗?能装三年吗?达轩不愿去想,害怕知道答案,无论真假不正如老人所言,这都是因为他移情所致吗?他在萍的白眼中走回剧院停车场,每走一步都感到背后四道怨恨目光的热度,而此时的子玉也正在一步一步的彻底走出他的世界,她要结婚了,不认识他了,他们之间成了陌生人,三年前她还深爱着自己的,如果我也跟着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只要相爱,地狱也是天堂,现在她不认识他,不爱他了,彻底失去她了,而萍又疯疯癫癫的,这么活着与地狱有什么区别呢!他把绝望藏起来,仍挂着笑温柔的轻言细语的陪着老人和萍,带她们去吃火锅,吃饱喝足的萍心情格外舒畅,回到家洗漱后竟动了春心,他无条件尽了做丈夫的责任,回到他的窝里后,整个人仿佛已经被掏空,倒在那张单薄的行军床上,疲惫得无心理会那已经麻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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