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木的乡村别墅（2）
老墨拿这个问题问刘木，刘木说：“墨爷爷你就别操空头心了，我在各处都安了摄像头，我们的窗户玻璃砸不烂，窗框材料也是撬不坏的，门是几千元钱一张的，小偷如何进得来。”
老墨在门窗上摸了摸，感觉到确实如此。
别墅的窗户当然是不安防盗网的，别墅不用围墙的却是没见过，刘木这样的别出心裁，倒是让老墨一惊。
到了腊月初，刘木给老墨打来电话说，他家别墅已经完全竣工，想要请客，叫老墨帮他写几幅对联，老墨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本家有事，当然是应该帮忙的。
老墨一起做了八副对联，写上后，在刘木接客的头天，他就拿去了刘木家准备给他贴上墙。
到了刘木别墅，老墨的第一件事就是正式参观别墅，他看了每一个房间，看了房前屋后，总体感觉就是高端大气。如果单从造价上看，刘木的这幢别墅算不了什么，在老墨的家乡，二百万至六百万的农村别墅多的是，只是在桐木冲，刘木的别墅怕要排在第一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别墅造型别具一格。
如今贴对联都不用浆糊之类粘稠物了，怕弄坏墙壁，都是用的透明胶。刘木自己搬着楼梯贴对联，老墨打下手，贴完正门第一副对联后，刘木站在那念着“新年住新屋喜气洋洋新气象 美景生美心宏图浩浩美前程”，然后说：“墨爷爷，写得不错，我很喜欢。”
老墨心想，你才读了几句书，配夸我的对联么?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不说，他其实还是很高兴的，无论如何，刘木都是他的本家，刘木家的别墅还是给他们这一房人挣了脸面。
第二天有三十桌客人，在公益堂办事，老墨的任务是帮忙写礼簿，刘木的小李姑妈来上礼，她送了三百元钱，老墨就幽了她一默：“你是姑妈啊，这不是送茶钱，这是送礼钱。”
小李姑妈说：“我来了就了不得了，他们还欠着我家几万元钱呢，不光是不还钱，讨了还说要断绝亲戚关系。”
老墨说：“你再讨呀，他们家很有钱的，做这么好的别墅难道少你这点钱，就是今天收礼，也会收几万元钱的。”
小李姑妈说：“全靠自觉了，我要是再讨钱，就会失去娘屋里了。”
吃中饭的时候，刘木哪里也不去了，来到收礼簿的地方数钱，他急于要知道礼钱的数字，更害怕大书记两婆佬来提走礼钱。
老墨就说：“刘木伢崽还差一辆小车啊。”
刘木说：“是啊，没小车也不协调啊。”
“好马配好鞍，是应该有的。你开着小车，别人就会把你看当官的或者有钱的，绝不会认为你是个穷人。”
“其实我就早想到了，也订了货，是一辆奥迪车，太好了不行，别人会说我张扬。太差了也不行，容易出事，奥迪正合我意。”
“是啊，你现在有钱了，有钱就该用，有钱不用，过期作废。”
“墨爷爷高见，向墨爷爷学习，把用钱进行到底!”
老墨一边统计礼簿一边看着刘木数钱，然后又说：“刘木伢崽，你是不是中六合彩了，我们这地方做别墅的人有很多是中了六合彩大奖的，有人认为你也是一个。”
“墨爷爷，你说是就是吧，还有人也说我中福彩了，说我中了五百万，就是没人相信我是凭本事赚来的，其实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啊!墨爷爷，我就不会问你拿多少钱一个月。”
“你问也白问啊，拿工资的人饿不死胀不死，活着就是啦!”
午饭后，大书记家里的麻将屋开张了，楼上几桌，楼下几桌，老墨也留在那里玩起了三打哈，打到傍晚，输了几百元钱，脸上黑黑的，心里直怄气，又不好说。这时候，他看见外面“凹”字型坪里有一群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具体说什么，老墨没听见，大体上是说讨钱的事情。老墨没理会这茬，心里腌，就灰溜溜回去了。
桐木冲的东仔在县城也是个小老板，有天晚上，他和老墨一起在趼子门面上喝茶，才坐了没几分钟，东仔的手机就响了，他拿着手机到外面去说了好一会儿话，进屋后，嘴巴气嘟嘟的挂得十二把夜壶，老墨就说：“谁气你了啊，变脸这么快?”
“还有谁，刘木伢崽这个畜生么。”
“你和他没交集呀?”
“是呀，我和他是没交集呀，他做屋时，问我有没有熟悉的老板卖外墙砖的，我就给他介绍了一个，他买了几万元钱的大理石外墙砖，至今不肯付钱，我是中间人，老板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他有什么道理不肯付钱?”
“有一块墙砖上面有一个芝麻大的瑕疵，当时帖这块砖的时候刘木也在场，泥匠还问他贴不贴上去，他回答说没问题。现在，他就拿这块墙砖说事，说他们的货有问题，老板又和他商量解决方案，说可以抠下来重新做过，工料都由老板负责，刘木伢崽又不肯。”
老墨沉吟了一会说：“我知道了，他这是在赖账，我见过这样的人。还在十几年前，我有个小舅子就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买了四千多元钱的马可波罗地板砖，贴完后就去找店老板扯皮，说他的地板砖质量有问题，要求老板予以撤除重新做过。老板不答应，他就天天去结皮，还说自己无事可以天天来，老板打开了门面是要做生意的，他这样结皮老板还如何做生意，就只好把他买地板砖的钱退回去了。”
东仔听了后说：“这样的话，他就是早有打算了，那我问问其他的老板，看他们收到了刘木的货款没有。”
王老板是刘木厨卫洗浴的供货商，东仔打通他的电话后得到的回答是没拿到钱，王老板已经去讨了三次帐，每一次，刘木都在搪塞，都说有一笔钱还没到账，过几天到账了就会付钱的。
寒女是桐木冲的姑娘，刘木别墅的门窗是她供货的，合起来有十几万元钱，东仔打电话一问，寒女也是没拿到一分钱，她去讨了六次，刘木每次都说，慢慢等，面包是有的。
老墨又和东仔说到了刘木建别墅的钱是哪里来的这个话题，刘木的家人都住进别墅了，老墨也探索了大半年，还是没弄清这个问题，东仔就说：“他有个骚钱啊，你想想，他又没做生意，又没做工程，一天到晚肩把猎枪东晃晃西逛逛，天上飞票子啊!”
老墨说：“这可不是一点点钱啊，这可是一百三四十万元钱啊。”
“只有一个消息是确实可信的，他曾经结识了一个野婆婆，从那女子手里骗得了二十五万元钱，这应该是他做屋的唯一本钱。”
“这应该是世上最蠢的女人了，别人当小三是从男人手里骗钱，她倒好，还倒贴钱给男人，而且是这样的男人。”
“这是刘木伢崽的本事啊，我们在一边看着就来气!”
老墨说：“十年前我就听说了一个笑话，刘木的老婆绢儿兴奋地对外人说，幸好刘木的家产败光了，不然他就不会要我了。”
东仔说：“这可不是笑话啊，我就听到刘木老婆这样说过。”
“这个世界太不可思议了，手里没一分钱，居然还可以建起一幢很像样的别墅，有人送钱给他，有人送货给他。”
“刘木伢崽最大的本领就是会骗，而世上就有那些哈兴愉快地送给他骗，奇妙的世界就是这样产生的。”
过年的时候，老墨没去桐木冲，元宵节过后几天，东仔又和老墨在趼子的商铺会面了。
东仔说：“老墨你过年没回去呀，我们可看到热闹了，我们桐木冲就数刘木家过年最热闹，他们家在年底最后三天，餐餐几桌人吃饭，都是来讨账的，直到除夕看了春晚才离开。”
“他们讨到钱了么?”
“钱毛。所有的供货商没一人讨到一分钱，最有味的是所有的建筑工钱都没付一分钱，泥工建筑是他岳父家人，二十几万元工钱都欠着，木工和油漆工水电工都是桐木冲人，合起来也是好几万元钱，最有意思的是那个为首的芋头木匠，他把账一算，刘木欠他三万三千多元工钱，他还给了刘木六千多元钱，说是撞满四万元钱好记一点。”
老墨听到这里就笑了起来，东仔把那个为首的木匠叫做芋头太形象了，他不但是个芋头，还是个四方芋头，不晓得滚动。
这几天大戏又开场了，那个被骗了二十五万元钱的小三带了一群男伢子来讨钱，那个小三又不敢进别墅的门，只在丁字路那个勾勾上站着，那群男孩子去屋内要钱，刘木老婆绢儿就说：“谁欠你们钱了，有证据吗?拿给我看看。”
有个高点的男孩就抖抖索索从衣兜里掏出刘木的借条，刘木老婆拿到借条看了看，见确是刘木写的字，就把它撕作了丁丁点点，手一扬，那些纸屑就化作飞蓬飘走了。小三带着那群男孩子在别墅前站了三天，没讨到一分钱，灰溜溜地回去了。
建材供应商也约齐了一块来到刘木的别墅，大书记两婆佬把他们的供货条据一一看过，大书记老婆反正认不得字，老公说是就是，但是，他们也拿不出钱来付款。
大书记老婆就开始一句一句地戏弄他们：“你们呀真是太老实了，我们这个烂痘里和你们住在一个城里，他是个么里样的底子你们还不知道呀，他不付钱你们把别把货卖给他呀，他就是个骗子，不光是骗你们，我是他的老娘，他都从我的手里骗去了二十几万元钱，十几年了，一份钱也不还。你们要是找到了刘木伢崽就告诉我，我跟你们一起去要账，人多一点，声势就大一点。”
建材供应商们听到这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大理石材供应商说，要是不付钱，他就派人来撬走墙面上的装饰砖，宁愿再贴一点本。
厨卫用品供应商也说要把厨具浴具都搬回去。
寒女不做声，这里是她的娘家，她不好说要把门窗都撬回去，但是只要有人牵头，她也是会来造声势的。
大书记就说：“你们都别讲气话了，大家也知道，刘木伢崽不是个善茬，你们要是真的来拿回自己的东西，他就会起诉你们，说你们私闯民宅，说你们破坏公私建筑物，你们也会缠上麻烦的。”
建材供应商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他们就回去了，回到县城，大家又不服气，在一起议了一个晚上，决定起诉刘木，让法院督促他还款。
法院开庭的那天好笑极了，刘木嚼着槟榔走进审判庭，他说：“法官先生，你么里事把我叫来啊，我很忙的，耽误我的时间是要算钱的。”
法官把惊堂木一拍说：“肃静，肃静，大胆刘木，我还没说你就先说，快快闭嘴。”
刘木把嘴巴里的槟榔渣吐在地上，又往嘴巴里扔进去一块槟榔，一边嚼一边说：“法官先生，你这就错了，你翻开法律看看，没一条法律是禁止我在这里讲话的，法不禁止皆可为是一条原则，你不懂呀?”
法官说：“你在胡扯，我禁止你讲话了吗?我是说我还未说你就先说，听懂了么?”
“是呀，我没错呀，是你叫我先说的呀!”
“好啦，别歪扯筋啦，我问你，你是不是欠了很多建材供应商老板的货款，打算么时候付款给他们?”
“法官先生，这你就不懂了，通常情况下，都是货到验收合格后就付款的，他们是供应了我的建材和商品，我不正在验货阶段么，等我验完了货就会付款的，我又没说不付款，法官先生你还把我叫到法院来，你们太心急了吧!”
法官想了想，还真是把刘木没办法，只好放了他。
走在回去的路上，刘木对那些供应商说：“你们一个个只怕是穷疯了啊，为了一点点小钱，居然把我告到了法院，你们看看，理由不在你们那一边吧，法院支持我吧。你们想要致富我理解，可也要找对方法啊，要学我的样子，不要学坏样，听到了么?”
这些人气得拖住了刘木就往酒店里拉，他们叫来一桌好菜好酒，执意要用酒灌醉这个坏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