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局·枯（一）：第六章
学校很大，一共四层楼，加上大楼对面是一排小平房，十几个平房挨在一起，就变成了十几个教室，每个教室的前面都挂着牌子，平房那边是一年级二年级跟三年级，楼这边每一层有十个教室，一楼是三年级跟四年级，二楼是五年级跟六年级，上面一层是初一初二，初三班单独占了一层，虽然他们人并不多。平房的左边还有几排小屋子，六个平房围城了一个圈，就像北京的四合院一样，那是学校的宿舍，是专门给老师用的，后来班上有一个女孩子从外地转学过来，他也称了我们学校里唯一一个住校的人，这是后话了。
宿舍里面也有办公室学校有两个厕所，一个是学生用的厕所，很长，很大，还有一个是在老师的宿舍那边，是老师们专用的。校门口有一个小卖部，里面啥都有，但卖的最好的就是五毛钱一根的烟，同学们买不起一包烟，老板就把一包九块钱烟拆开来，一根一根的卖，一到下课就有很多同学去哪里买一只烟，有的胆子大的，直接在小卖部抽，小卖部后面有专门供同学们抽烟的地方，是店老板专门腾出来的一块地方。那地方总是烟雾缭绕。尽管如此，偶尔也有几个女同学在里面。
下课的时间，男孩子们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往厕所跑，二哥三哥是里面的常客，因为厕所也是抽烟最好的地方，班主任跟学校领导总是喜欢搞突然袭击，有一次，二哥上晚自习的时候逃课出去玩，约了班上的同学一起去小卖部抽烟，不小心碰到班主任了，二哥的班主任是个十分凶狠的家伙，一巴掌可以把人扇到摔倒，二哥肯定是打不赢他的。
二哥狠狠的被打的一顿，只知道二哥身上很疼，但是没看到很严重的皮外伤，为此二哥的班主任还专门让他写一封检讨书，还让他当着全班的同学念出来，二哥冥思苦想了一个下午，终于憋出来了。他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了，也可以说做好了出风头的准备了。
“张聪，来，上来”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这封精心准备的检讨书已经被很多他的好哥们看过了，二哥从座位上起来，往讲台上走去，他的好哥们就在后面笑，二哥一个健步冲上讲台，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然后默默的扫视了一圈讲台下面的同学们。
“咳咳，对于此次事件，我深感痛心，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首先，我对不起辛辛苦苦教导我的老师，辜负了老师们对我的信任，我更对不起我的兄弟们，在我的错误的带领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从此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从头做人。”同学们笑出了声。
二哥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班主任，转头又继续念到“为此，我奋笔疾书，写下这一首打油诗，来反省自己。
‘我翻出墙院子，看见了一个狗子，在树上摘下了一个桃子，打了狗子，狗子咬了我的胯子，我上克就是又一胯子，狗子碰到了一个竹子，刺伤了狗子的胯子，我看了看我的胯子，再看了狗子的胯子，长叹一声，这都怪我使了性子。。。。’
二哥的打油诗还没念完，班上的同学们把二哥念诗的声音压下去，班主任虽然很生气，但还是笑出声来，等同学们都安静下来，马上拉下脸来，大吼一声“跟我死下来”。
课堂上，寂静的好像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除了外面鸟叫声和风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这对于二哥来说是致命的，虽然在准备这么做之前，已经想过无数次结果了，可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没有了兄弟们的打气，他一个人站在讲台上，这种沉寂，是审判来临之前的平静。
我也在想，二哥此时是否在后悔呢？
班主任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同学们把书翻到第八十六页，今天我们来学习‘孔乙己’这边课文’”，说完就开始上课了，再也没有管在一旁的二哥。寂静的教室安静了不了几分钟，马上又随着这老师的讲课，后排同学的嬉闹变得热闹起来。三哥跟二哥的座位挨得很近，三哥是不是向二哥这边看看，此时二哥的心里巴不得三哥陪他一起闹出一番动静来，却始终也是没等到那一刻，三哥在哪里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没敢说一句话，他给二哥最大的回应便是那课堂上的意味深长的几眼，不经意间也叹了口气，也不知三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节课过的很快，二哥在教室边上东看看西看看，下课铃就响起了，班主任一生下课，关上书本就走出了教室，也没说什么，甚至也没看二哥一眼。二哥看情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终于可以做一下了，站了一节课，腿都是疼的。二哥的几个好朋友马上围上来，拉他去抽烟，二哥不想说话，也没做声，立马站起来走出了教室，走之前叫上三哥，三哥只摆了一下手，便不说话了。
村子里的学校，从六年级就要开始上晚自习了，但是只有一个小时，也就是一节课的时间，只有一个老师过来看看，是没有老师上课的。二哥三哥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要上晚自习了，晚自习对于成绩好的同学就是做作业的时候，而对于二哥他们就是最好玩的时候，后排的同学都会把桌子拼到一起聊天，就这样一直晚自习下课。班上同学们的桌子都是自己从家里带到学校的桌子跟板凳，都是村里的木匠师傅打的，也有的是从县城里面买的，不过也都是差不多的，一个桌子从小学开用气，成绩好的同学桌子上就会保存的很好，虽然也会坏，但是他们会在桌子上贴一层书纸或者是报纸，然后又用透明胶缠住，包裹住整桌子，男孩子们不会太注意美观，班上的女孩子们就会用白纸在纸上画画然后贴上去，在这样又好看又可以保护桌子。二哥的桌子早就不成样子，为了在桌子下面玩东西，累的高高的书后面是一个破洞，很多同学的桌子都是这样的。成绩好的同学一般都会坐在前排，或者中间的地方，这样一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听课学习，二是为了凸显出他们的成绩，可以证明这是一个班上的好学生，而成绩不好的同学一般都在最后面几排，或者教室的最旁边单独的一排，三哥就坐在墙边上的倒数第二排，二哥则坐在他的后面。
这天的晚自习，大家的话题都是二哥的那篇打油诗，同学们似乎还想在这个属于二哥的打油诗后面加上一些自己的成果。
晚自习同样也过的很快，接近冬天的缘故，下课后已经是天黑了，同学们都接二连三的骑上自行车回家去了，也有走回家的，二哥三哥就是其中的两个。农村的每户都是独门的，整齐的排在马路上，也有的在村子里面，在马路上的都是新做的房子，花个十几万，就能装出别墅一眼的感觉，所以放学的路上都是统一的二层小楼。班主任的家在二哥三哥必经的马路上，离学校不远，二哥三哥每天晚上回家都会经过，二哥的朋友们都陪二哥走一段，在前面的一个小桥边分开，桥两边都是十字路口，通往不同的地方，我们家在桥的正前方还要走一公里，再拐个小湾，下去一个大土坡就到了。
二哥的这个打油诗在他跟他的朋友们分开前好像还没有结束，在出校门的路上的他们还在不厌其烦的讨论这个问题，经过班主任门前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从人群里面说：“要不我们把郭勇的门砸了就跑吧，反正也没得人晓得，这大晚上的，都不要出声。”其他人都说：”可以，可以，这个可以有。”
二哥也没说话，一下子脑门一热吗，看到路边上有半块砖头，捡起来就往班主任家的门上扔过去，只听见‘咚’的声音，然后二哥疯了一样的往前跑，跟他一起的同学们也一起跑，二哥此时似乎有了一种成就感，但是伴随着同学们的热闹声中仿佛听见班主任在后面大声的叫骂声：“小狗日的，跟老子站倒”。
不出意外，第二天，班主任早上以来，就把二哥叫到了办公室。
下午，父亲就来学校了，第二天二哥就退学了，他的桌子留给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