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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胖子的小棉袄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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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州独乐寺,千古伫立。

杜小胖子的小棉袄儿(3)

庙宇恢宏颓败却不颓丧。我们站在她的面前,她已经被封住许多年了。我仰望她,只见如月红颜,被封锁在暗重重的巨木里。

我们行走十丈软尘,偷得半日闲心,却看到莲台洒落的娃娃,苦苦挣扎,捣出滔天粉尘。

“出世”与“入世”,禁锢杜家儿女的思维领域,慈母严父的朴素教育,使得杜家儿女悲悯慈悲,也使得我们堪破世情后,进入更深一层的思索。

老宅扔着一破木桌。她的岁数比我还要大几年,我姐姐们笑着指着她,告诉女儿,这可以当你的“姨”啦。

我们五岁的时候,父亲会让我们坐在桌前,练习“大仿”,这是慈父与杜家子女的第一次启蒙。

方正的黄萱纸,父亲郑重地描出格子,在每一处空白的边边角上,再画出大大小小的格子。

“大格子的字,要写得摆摆生生,小格子的字,要写得规规矩矩。”父亲说,“练字如做人!字得写漂亮喽。”

“圣人不嫌字丑!”父亲又说,“好好写就行了!”

“卷面不能毡了!”父亲又说,“这墨汁一滴也不能流到卷面上。你的小脸干干净净,你愿意弄脏吗?”

“我不愿意!”

“对,这大仿就是卷面,写得好坏,都不能毡卷!”

不能毡卷。

独乐寺的她,匍匐在喧嚣的闹市里,山区的天空,蓝得透彻,温润得不可思议,粗壮的古槐,裂出地面,老根抓得黄土痉挛,我的胃,一阵一阵收缩又舒张,一股酸水慢慢涌来,进入口腔,带来奇妙的苦涩。

这许多年来,苍莽的云天,神秘的星空,浩瀚的宇宙,微妙地牵扯我的心肝。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去自哪里?”

当我们斟酌“”与“灭”得时候,莲台的娃娃们,已经茁壮成长了。

我教学将近三十年了。有时候,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有些孩子,真的不能“擅长”学校传授的知识,而有些孩子,他们天生就是学习的胚子。

侄女要考博了,她收拾书籍,把几摞子的书摆在地板上,然后,拿个小垫子,坐在书堆里,埋头学习。二哥看到了,心疼得跟三哥闹,三哥说,我能有什么法子?孩子就是愿意吃睡在书堆里!

其实,杜家儿女在学习的时候,都会废寝忘食。徜徉在书堆里,攻克一个个难关,是一件多么奇妙美好的过程啊!学习带给我们的愉悦,精进技术,完善学术,学习知识如饥似渴,深深渗进我们的骨髓。

谁家的葫芦上谁家的架。

我们去游览孔庙。我凝视那雕塑。他庄严地坐着,像极了我的父亲与兄长。

我站在阳光里,透过层层光幕,仿佛透视了我的前半生。

黑暗的庙宇里,橘红的烛光跳跃,我与这儒家尊者,忽然心有灵犀。

我是个普通的教师,接受父母朴素的教育,在平凡的岗位兢兢业业。

“传道授业解惑。”

青丝几成白发。然而,在我的暮年,我深思,我的逝去的教育,到底错过了什么?

谋生。

我直直站立,杜家儿女的膝下,缠绕黄金,我们所到之处,几乎不再有曲膝之地了。

孔庙后,突兀地伫立着鲁班庙。

青壁白瓦,精致的壁画,艳粉的泡桐。金色的阳光,颤巍巍地曲折透去,渲染出一片片俗世的艳丽,堂而皇之地悬挂在蓟州的蓝天白云里。

“那是鲁班爷啊!”这小姑娘惊喜地说,“我得去拜拜他!他可是我的祖师爷。”

她小跑着去,虔诚地跪拜,我偷眼看着,她竟然懂得叩拜大礼。

“妈妈!”她欢快地说,“这是鲁班爷!是做手工的祖宗!我可得好好拜拜他!他可是我的祖师爷!”

谋生技能。

我想,这些孩子们,他们在面对自己的人生时,有一种悲壮的清晰。

懵懂的少年时代,他们能够看到自己的未来,勇敢地选择自己的“崇拜”。

这小姑娘磕头虫一样跪拜她的”鲁班爷”,也许,她知道自己的道路,与我们不同。

条条大道通罗马。

无论哪种教育,教给孩子们“谋生”的技能,应该是最基本的教育目的。

我合上书卷,暮年闲暇的时光里,我选择了《周易》。中国古老的意识领域的大成。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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