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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的老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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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家不远的街角,长着一棵枝叶丰茂的老槐树,每年夏天,树下都聚集着乘凉的人们。有看书的,下棋的,打牌的和一位聋哑修鞋人,除此之外竟然还招来一位做冷饮卖冰棒的生意人。老槐树下,从仲春开始到入冬之前,都是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而且这种景象持续了好多年。甚至它成为了许多人生活的记忆和地标。

街角的老槐树

记得那天夕阳还没落山,就被黑暗迫不及待地扯来几片乌云遮住了他的身体。几道残光不甘心地冲破云层把最后的光明留给了人间。我踏着夕阳的余辉来到老槐树下。这时我惊讶地看到,老槐树半边树身已经没有了树皮,没皮的树干上已经变成了橘黄色。我仔细察看才发现,老槐树是被汽车给撞坏的,除半边树皮被撕掉之外树干也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树身也倾斜着。我抬头看见枝头上的树叶大部分也已经枯黄了。此时我脑袋里突然想“这棵老槐树会不会就这么死掉了?”看着老槐树这般悲惨的境遇,我心中竟也生出几分义愤和同情。

时光飞转,到了第二年夏天,老槐树只有几根枝条长出了稀疏的叶子,绝大部分枝叉都已枯死。树上一只被鸟儿遗弃的窝,特别显眼地挂在光秃秃的枝头上,迎着风摇来摇去显得那么多余。我经常从老槐树下经过,好久都没看见树下那些打牌、下棋的乘凉人了。卖冰棒的冷饮摊也不知了去向,只有那位聋哑修鞋人依旧默默无闻地忙着糊口的生计,就这样又过去了好几年。每当我从老槐树下经过时我都会有意或无意的在树下逗留片刻,每一次的停留都能感受内心多一份平和与宁静。

有一次去外地出差,几个月才回到这个所谓家乡的城市。回家的路上才发现老槐树下那条街道正在拓宽整修。我步行走到老槐树旁,看到许多建材堆积在老槐树周围,树干已经被建材磕碰的坑坑洼洼。树干上也深深订了几根生锈钢钉,几条粗大的树根暴露在拓宽的路面上。我木讷的在树下站立了许久,大街上的行人和汽车来回穿梭着,不加掩饰地表达着成市的喧嚣。街角的老槐树依然静静的伫立在哪里,像是跳出了红尘之外洞察着世间的百态。一阵风吹过,黄叶纷纷飘落,让初秋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早来的寒意。几片叶子划落在我的面颊上,我轻轻闭上双眼。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静的就连叶子落地的声音都听的那样清晰。我仔细地聆听着,默然间听出了叶子坠地的声声哀怨,诉说着挣扎与不甘!默默伫立了几十年的老槐树呀!从不愿与众人争利!虽然不堪大用。当风雨来临时,甘愿挺起胸膛为人们抵挡一阵。当阳光灼烧人们的肌肤时,默默伸出的枝叶向大家表示着爱怜!无语的不争和奉献啊!竟被无情的蔑视着!伤害着......

几声闷雷把我从另一个世界硬生生的拽了回来。凉凉的水珠砸在我的脸上,起初我还以为是泪水,随之泥土的芳香迎面而来。这时我才如梦方醒,下雨了!我望着雨中不停摇摆的老槐树,黯然神伤......

雨水没能迫使我马上离开。我想起了老辈子人讲过的这样一句话“人活要脸,树活要皮"大概意思是“脸是人的尊严,人没了脸还怎么能活下去呢?树皮是树的生命,树没了皮同样也就活不下去了”。这棵没皮的老槐树,既不开花也不结果,几条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无序的摇摆着,显得是那样孤单那样凄凉。

此时我脑海中浮现出几十年前这棵老槐树茂盛的景象和树下热闹的情景,不禁失声叹息“哎!你怎么就这样死了呢”?我痛心的抚摸着树干,俯下身看着树干上裂开的那道深深的缝。一群蚂蚁从树根到树干的裂缝里来回的爬着,形成一条忙碌的蚂蚁流。一只咖啡色的大蚂蚁慢慢腾腾地在蚁群之外,好像在朝我张望!突然它向我发问“他死了吗?”我惊讶的揉揉眼睛反问道“谁死了吗?”那只咖啡色的大蚂蚁用前爪挠了挠脑袋,好像不耐烦的说“我说这树死了吗?”我忙回答“这树当然死了”。大蚂蚁又说“没死,怎么会死呢”我说“没皮的树怎么还能活着呢?”大蚂蚁接着说“不要脸的人能活,没有皮的树怎么就一定会死呢?”我又说“这树没皮了,怎么还可能算是活着呢”大蚂蚁有些怒气的说“树皮虽然不在了,重要的是树的骨头还在啊,仍然还扛得住风吹雨打,依然坚毅,依然挺立。”

说到这里大蚂蚁停顿了一下,又用前爪挠挠脑袋接着说“人类没了脸虽然还活着,其实就是一堆能走路的肉罢了。不要脸的人不可能有一副坚硬得骨头,其实他们肉体虽然还在,但做人的灵魂早已死去了,只是那堆肉晚进几十年坟墓而已”。大蚂蚁似乎不屑地说完又挥动着它的前爪挠了挠脑袋,便爬进蚁穴中去了。我看着那条忙碌的蚂蚁流心境茫然了,我的灵魂好像被那只咖啡色的大蚂蚁给摄去了,耳朵里不断有个声音在说“它还活着,活着,它一定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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