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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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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懒散了几年,一度发福了很胖,后来一照镜子,几乎自己都不认识。那时企业的状况不是很好,老婆说你这么胖乎乎的,以后哪个单位会要你。想想也是,胖的人基本不自律,连自己的身材都管不好,怎么让别人接受你。自己一直从事管理,自己怼了自己一通,好好的反省了一下。

九九桥上

那时起,晚上跟一大群人在公园里疾走,还挺有成效,人也轻松了不少。管住嘴,迈开腿。体重在几个月内降下近二十斤。亲戚朋友还拿自己来教育身边的人,看某某某,本来胖的很,锻炼后肚子小了不少。在那以后,养成了晚上快走的习惯,每天饭后,休息一会儿总要到外面走走跑跑,不然就觉得不踏实,出一身汗后,会有成就感。

即使在外地工作,会带一双跑鞋,晚上找个地方,创造条件走上个把小时。工厂一般都在工业区,自己也一直在工厂里上班,晚上在外面走路,其实是很单调的事,行人稀少,除了大马路还是大马路,偶尔路边有些小店啥的。说来还是湖州上班时最好,工厂在南太湖开发区,位于湖州的西南角。每天晚饭后从公司出发,沿彩凤路、西横路到杭长桥北路,一路跑跑走走到附近的九九桥上,差不多半小时多一点。

桥上,永远都有好大的风,夏天、秋天都一样。对面是龙皇山,龙皇山顶的塔灯光闪亮,那是全湖州市区人的路标;沿河的街道灯火通明,偶尔会传来附近居民跳广场舞的歌曲;再远处是湖州市府大楼,周身蓝色的灯光在夜幕下烨烨生辉。西苕溪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时不时会有货船从桥下穿过。

九九桥是一座水泥拱桥,栏杆及拱形的柱子都已经发黑,九九桥水泥标牌,像一块黑板报,膏药般贴在拱形梁的下端,板报四周框子上的瓷砖已经掉下三分之一。现在的九九桥旁并列的又建了一座新的拱桥,半圆形的拱架是粗大的钢管结构,原先的水泥桥沦为仅仅供非机动车辆、行人来往使用,桥的入口,几个半人高的方形水泥墩拦住了大型的车辆。“九九”寓意深远,本以为是座古桥,应该很有名,谁知一看板报上赫然写着该桥建立于1997年,实在没想到这桥还很年轻,也难怪与大多湖州人聊起九九桥,很多人会觉得茫然。九九桥全长有三百多米,桥下西苕溪的宽度有近百米。看惯了江南水乡小河、小溪,再看西苕溪,还是会有心潮彭拜的感觉的,有点像条大河的样子。

一直没功夫研究过湖州,在湖州工作的一段时间里,发觉湖州用地理名字命名的路还挺多,比如:安吉路、德清路、太湖路、苕溪东路、苕溪南路啥的,骑着电瓶车,漫无目的闲逛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成了自己在异地工作,周末打发时间的一个节目。看到路标上有苕溪什么路的,心里就一阵放心,说明自己还是在市区,不会因为骑得太远,到时候会因为电瓶没有电,回不到宿舍。

西苕溪发源于安吉孝丰镇西南永和乡的狮子山,永和取意永远和睦的寓意。整条西苕溪,地处杭嘉湖平原上,地势落差很小,西苕溪像永和乡的名字一般,常年温顺的很,基本看不到湍急的流水,除非是水季,发大水的时候。从地图上可以发现,西苕溪经过了无数个转弯后,直奔湖州而来,在接近湖州的时候,又分出了很多的岔口,有些支流也来热闹,纵横交错,最后又汇聚在一处,注入太湖。湖州得天独厚,就建立在水网交错的水道上。

清代学者阮元诗云:交流四水抱城斜,散作千溪遍万家。深处种菱浅种稻,不深不浅种荷花。这也导致我,经常莫名的钻到了死胡同里,抬头一瞅,前方没有路了,两条水道交错在一起,水上没有桥,水道的两岸是大片的树林,这在别的城市是很少遇到的。车道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会直,在这里不管用,每每还得180度掉头,哪里来再到哪里去,走回头路的味道很差,让自己心有余悸,不敢轻易的往岔道上骑。

西苕溪是湖州人的母亲河,从湖州市这么多的大道取名为苕溪,可以看出湖州人把苕溪刻在了骨子里。西苕溪与我而言,从很小的时候就从母亲的口里知道,浙北有两条苕溪,分别是东西苕溪,是浙北的重要水系。上世纪,安吉的竹制品工艺还不发达,从山上砍下的毛竹大都运到西苕溪,大大的毛竹编织成巨大的竹排,等涨水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从水路一直运到太湖,从太湖运到需要的周边省份、城市。竹排一般有上百米长、十几米宽,仅浮出水面的部分就有一米多高。

我与西苕溪的零距离接触,是八十年代初,还在上初中的时候,父亲曾在这条河里捕过两年的鱼。与一般的兴致来了钓鱼,网鱼不一样,父亲那时是以捕鱼作为生计,一家六口人的指望。故西苕溪对于自己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母亲河,养育了一家子人。一叶双层的竹排,竹排上的竹青都已经刨掉,一是防滑,二是可以减轻自重,在宽宽的水道上,前端是渔网,后端是睡觉的棚子。父亲喜欢将竹排停放在毛竹排的顶端。父亲说,鱼喜凉、喜阴,在附近容易网到鱼。

暑假的时候,会在竹排待上几个星期,时间久了,父亲就把我赶回去,说要开学了,在家好好读书。捕鱼最好的季节是夏秋两季,特别是遇到上游水库放水的时候。父母网鱼,一般都是在晚上,白天太阳很烈,会躲在棚子里,其实棚子里也很热,幸好竹排下就是河水,一阵阵清凉会从水中传上来。每到中午,印象中父亲是不吃中午饭的,会给自己两块钱,到岸边的小店买两块饼。在水里讨生活的一般是外地人,小店的大爷,对我父母及自己是特别照顾的,有时候会特地送来自家种的西瓜、蔬菜啥的。到了傍晚时分,母亲会从家里赶来,会带上烧好的饭菜。吃好后,我会在竹排上躺一会儿,母亲会点上蚊香。

天黑了后,水面上很安静,是父母开始忙碌的时候,沿着河岸一网一网的捕鱼;在有月亮的晚上,会有小仙板船静静的划过,船上一般只在船头坐一人,船缘是倾斜的,一边靠水很近,不清楚在船上放了什么,月光下白白的一片,很远处就可以看见渔夫一亮一灭的烟头火光,有时候鱼会自动的从水里跳到船上。

竹排移动是靠撑杆,渔船是靠船桨,竹排移动的速度远不及渔船。有其他渔民经过的时候,会操着我听不懂的口音与父亲打招呼,打招呼的内容基本是今晚的收成如何。困了,我会早早的睡觉,有一次,半夜醒来,天蒙蒙亮,父母还在忙碌,而我已经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母亲告诉我说已经离开了原先的地方有十多里地了,母亲指着远处天际最亮的一颗星说:“这就是启明星,启明星的方向就是东方。”

捕到的鱼都是放在篓子里的,篓子直接放在水里,绑在竹排旁的横档上,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拿到集市里去卖。有几种鱼特别会跳,比如鲤鱼,还有就是现在知道的太湖三白之一的白鱼,在渔网离水时在网里飞来飞去,这时候是父母最开心的时候。

有时候临近天亮,网到的鱼还不值得上一趟集市,但下一网,突然网里来了动静,网上一条大鱼。那时,母亲就得马上动身,挑着鱼,赶上十几里到小镇上来卖,路上得走2小时,鱼越新鲜越好出手。母亲说村上的狗很多,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在早上狗大多三五成群,母亲备着特大号的手电筒,说只要对着狗的眼睛一照狗就会离开,身高150的母亲,在卖了鱼后回到家里,遇到儿女时总是特别兴奋,会把各类有趣的事与儿女讲。

父亲一直没有过把他的竹排撑到离故乡小镇10公里路外的地方,故乡的小镇离太湖有50公里左右。来到湖州工作,闲暇之余,有了想看看西苕溪注入太湖的风景。于是在一个休息日,从高德地图上找到了一个西苕溪注入太湖的定位后,义无反顾的出发,导航好像知道自己的心意,导出的小路一直与西苕溪若即若离,自己也是时刻陪着小心,不断的查看地图、修正路线,生怕不小心失去了西苕溪的踪迹。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小路,终于来到西苕溪临近太湖的最后一座桥梁滨湖桥上。从那里可以看见西苕溪逐渐宽大的出口,与茫茫太湖连成一片。不停的有船只穿梭于水道之间,回程的船只一般是空载的,当然也有从外地运货物回来的。出去的船只大都是满载的,有趣的是船缘上经常会有许多只白鹭站立在船头或两侧,仿佛是在陆地上飞行累了,搭乘免费的船只回到生它养它的太湖;又仿佛是专门护送船只离开故乡的最后一程,等船只进入太湖后,它们会离开船只,自由的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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