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一次记忆

刚出校门，青葱年少，春节兴结伴到玩得好的同学家给大人拜年。一路走去，到哪家遇上饭点，大人都乐呵呵地拿出年三十备下的菜肴招呼，如大人平日好酒，还会拿出酒瓶问：是不是喝点？晚归或不归，大人也都知道是在鞭炮的硝烟和迸溅的火光中，走家串户的拜年呢。现在看似很潇洒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在那个年龄段真不是个值得得瑟的事。随便的一个提议，就可能促成一次旅行。

其中有 一次，中午在同学家吃，他妈妈说让他上舅舅家拜年，舅舅家在邻县，有近百十公里，吃完饭就要上路。同学邀同去，说那县的大山里有温泉，可以顺道玩去。年假在家，也没事可做，立马达成共识。饭毕，嘴一抹，三人直奔车站。

车开出城外几十公里，窗外的远山变成了近景，汽车开始贴着直立的崖壁走，一侧是深谷，时间在连续的急弯和忽上忽下的盘山路上飞逝。到站下车，小城人家已经掌上了灯。天光下的山川河流黑黑的，安静得让人不适应。

到舅舅家，热情与客气也掩饰不住一丝陌生的拘谨，直到几杯土制米酒下肚，才忘记了各自的身份。酒席间，上学回家路上学会的游戏——猜码——派上用场了。上学时，路上从不寂寞，猜码赌输赢就是消遣的其中之一，赌输的“倒霉蛋”往往身上挂着七八书包，赢者则指手划脚地围着“倒霉蛋”走。“松”平日不屑猜码，那次的酒桌上可是吃尽苦头。初学还倔强如驴，只知道来回出一指或两指，也仅会吆喝“两人好”，最后连舅舅都看不下去，悄然退席。一来二去，“松”竟然连输二十多码，喝到两眼迷离，酣然睡去！同学间，酒桌之上，压根没有恻隐之心和怜悯，图得只是个乐！

年轻身体好啊！中午酒醒了，乘车前往温泉。车不能直达，半道把三人放下，只好踩着碎石铺就的小道前行，离山体也更近了，湿漉漉岩壁上的苔藓，坡地上的蕨草，还有灌木丛林都看得清清楚楚！二三十米下的小河同样一览无余，河床乱石，大如床，中似磨，小近禽卵，清水白浪奔流其间。

到温泉所在，作为接待处的是独户民宅，堂屋正中设祖先神位，两侧厢房，堂屋后的厨房，都用原木板隔断。主人是一对年轻夫妇，知道天黑前三人回不去了，于是问：晚上住吧？答：住的。问答间，入住办理就完了，没有任何繁杂文字登记手续。然后站门前，指着屋前右侧的木屋说：那是客房。木屋搭建在溪流之上，还能嗅到新木的木香，床上的被褥干净整洁，看了让人舒服。温泉在民宅左边稍远处。

温泉从垭口流下，在山坳的石块凹处形成三级小潭，小潭越往下越大，水温也逐级下降，潭面拢着朦胧的气雾。饭前曾探寻过温泉的源头，被茂密的灌木荆棘所阻，未能了愿。入夜，分别试过三个潭水温度后，挑了最适合的慢慢浸入其中，背靠潭边的岩石抬头仰望，夜空深邃寂静，星光在按自己的节奏明暗闪烁。白天山坳的风景，都隐入了夜里，天静了，地静了，人也静了。泡通透，再枕着床下溪流入梦，真美！

返程路上，迎面过来四个衣着多彩鲜亮的游人，看那那新奇，不时就会停下，用相机摄取景物。这时三人才知道，自己那叫穷游，别人那是富路！尤其看见那些港台人，俩俩成对秀恩爱，更觉三个男人出游是无趣的事！唉！看来凡人用再清澈的水都是洗不通透的了！

如偶遇港台人，算是微起涟漪，在转出背阴的崖壁，看到暖阳下的一幕，可算是平地起波澜啦！山谷下，河床里，竟有一个红瑶妇人弓背在洗涤漂于水中的长发，身边还环绕三个裸体孩童玩耍。岸上的穿着羽绒服，河里的小孩全赤身体，眼前的巨大反差让所有人瞬间无语，半天都缓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