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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那些摆旧书摊的日子

推荐人:憧憬 来源: 阅读: 2.72W 次

二十多年前,1993年8月,那时,许昌的旧书摊正是如日中天,并且摆书摊的也多是我村里的青年,再加上那时我村的造纸业正如火如荼。因而从许昌汽车站工地打工回来,因为一时间没什么活干。就想起了去摆个旧书摊,虽然自己是学中文的,但是对旧书市场行情却不了解。因而找书时也多是挑些文学书,对于那些书比较畅销,哪些书不好卖自己也不清楚。另外也不去考虑摆摊的地点,因而生意也不是多好。

我的那些摆旧书摊的日子

那时许昌的旧书摊很多,仓库路、三八路、文化路、湖边路、西北大操场南部等都有旧书摊,但主要的还是集中在西湖公园的东门,尤其是到了星期天,西湖公园的东门就会有十几家旧书摊,那里的情形用熙熙攘攘、人山人海,车水马龙都不为过,那里成了淘旧书的人的乐园。而我呢,因为家中没有三轮车,而是拉着架子,比较费力,因而也不想跑那么远。就近在八一路转盘西北角的杨树林底下或是在转盘北面的人行道上摆了摊。刚摆书摊第二天,就不得不把书中的定价涂掉,或者把原价格改掉,因为书中的定价只有几毛钱或一块多钱,如果你问他要一块多,他会说:“书上的定价才一块多,你都问我要一块多。”

何况。他们不管自己买新书要比买着旧书要多花一倍到两倍的价格。他们只说你这还是旧书“他们不理解买旧书的难处,也体验不到找到一些好书时的欢喜。”为了淘书。每次都要去废纸堆里扒来扒去,或是拆开塑料袋把书倒出来,然后再扒扒捡捡。有时去纸厂淘书,刚开始去厂里找书时,他们不明说我们不卖书,你到别的地方去找吧,等我费了好大劲找了些书去交钱时,他们却说“厂里不让卖书。”

他们说啥也不收钱,后来又让我找这个人、找那个人,才算收了我的钱。不是我辛辛苦苦扒书拿了一大晌,我真想把那些书撕毁。那时,真真的感觉到人没有钱可真难啊!那时也更懂得了什么叫为富不仁!一斤旧书他们按三毛钱一斤回收,回来经过很多工序,加工成卫生纸才卖七毛多一斤。而我们费力找的旧书他们却卖九毛钱一斤。下雨或下雪的时候是找书的时候,有时为了找书要去离家几十里地造纸厂,就这样有时还不一定会有什么收获。有时,还会因为不让陌生人进场而吃闭门羹,结果白跑一趟。卖书的时候有时遇上突来的一阵雨,书又会被雨淋一阵子。

那里距许昌县卫校比较近,那时,弟弟妹妹也刚好没事干,我就让弟弟或妹妹帮我招呼着书摊儿,我呢有空了就好去附近的造纸厂淘书。那时,琼瑶岑凯伦的言情小说还很流行,卫校的一些学生就想租着看。这样,我就专门找了个本子,谁来借书,就标明押金、借书日期,及还书日期,到时收取租金。淘书的时候,觉得能保存的书籍,我说什么也不卖自己留着。生意虽然不太好,但是过一段时间我也会给弟弟和妹妹一些钱。就这样卖了几个月书后,哥哥又接了工程,我和弟弟跟着哥哥去鄢陵汽车站工地打工。我把书摊就让给了妹妹。有时妹妹每天拉着弟弟做的卖凉皮用的架子车装满旧书照常去摆摊儿,有时一个人忙不过来,父亲也会抽空去帮忙。

1994年春节过后,妹妹也找到了自己干的活。旧书摊从此停了几年。1996年这个时候,我从郑州打工回来,一时无事可做,就重操旧业又摆起了旧书摊。那时,想找些好书已是很难了,但偶尔的也能找到一些。只是因为那是对能从收藏的东西还不懂,因而错过了很多次机会。那时在一纸厂,见到有成捆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像印刷品,还遇见有朱德的画像。但不知道有收藏价值,因而也不敢要。

后来知道了也晚了。摆旧书摊时,偶尔也得把自己的邮票拿出来卖一部分。那时书摊已挪到了县卫校北面现在的中原新村东北角那一片儿,与我一起摆书摊的还有我村的都喊他三儿的小我几岁的青年。他虽然对旧书不懂,但他却敢要价,并且还都有人买他的账。我呢,不敢要价却老遇上很还价的人。他还说我暴利。因而我说:“你的阴谋老是能得逞,我的暴利却总是只暴没利。”随后,因为他对古董这方面有研究,干了一段时间就转行了。

记得1997年3月的一天,附近的工商所的人还要我去工商所办证,我说:“我也不是经常干这的,只是现在没活儿干临时摆了个书摊,今儿在这儿摆书摊,明儿有活我就去干活了。再说生意也不是多好,连糊口都很难。他听了后,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没想到那天晚上,哥哥就会来找我说他又接了个工程,让我和弟弟跟着他打工。1998年秋天,哥哥的工程结束后,一时间没什么事做,我又开始卖旧书。2000年后,有几年时间哥哥没结什么工程,在家我也无事可做。有时也去蹬蹬三轮,但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每天蹬着一三轮车旧书早出晚归的。

时好时坏的生意又让我很多次不想再干。生意好的时候,连着几天每天也能卖几十块钱,但不好的时候毕竟是多数,每天卖才卖十几块钱,或者卖不到十元钱,有时早上出摊,到十二点多还不买一分钱。记得有一天到晚上八点多才卖了三块钱,又遇上一青年拿了本丁福保的《历代钱币图说》,花掉了两块五。后来这本书又被一好友借去,再问他要书时,他却以说丢了。实际上他是不想还我,因为他是搞古董收藏的。

就这样,我卖了一天的书就这样给了他。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1993年到1996年这段时间里,去造纸厂捡书,不但能找到成套的文学名着,其他方面的书如历史、哲学、医学等等,更主要的是还能遇到很多书以外的有收藏价值的东西。如实寄封、邮资片、火花、一些字画、纸币、年画、烟标及各类票证等。但由于我不懂,又加上没几个月就跟着哥哥去鄢陵打工了。等两年多后回来再摆书摊,去造纸厂找书时,这些有收藏价值的东西已寥如晨星。因而我错过了收藏的的黄金季节。卖旧书时,我不懂”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道理,不知道张口要了价后,顾客不管你要价高低都会还价。

一本书,要价高了人家嫌贵,要低了又没还价了的余地。人家又会说我这人死板不知变通。也许自己真的不知变通,本来很多时候自己松松嘴让一步生意就成了,自己却不肯再让。记得有一本书我要二十元,买主还价十五元,我没卖。随后同行劝我说:”再次来买时,问他多要些,你要四十元,他最少得给你二十元“。当那人第二次来问这本书多少钱时,我说:”四十元,那小青年说:“二十五吧!”我说:“太少了,不卖!”最后以三十二元成交。还有两本书,那天我正与同行说这两本数最少的五元钱,同行说:“一本也得五元钱”。刚说罢,一青年就问起了这两本书多少钱,我说:“十元”。随后九元成交。俗话说:“十年学成个秀才,十年学不成个生意”。摆了多年旧书摊,我算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一点。

有时,实在不想再摆旧书摊,就去蹬三轮,(因为摆书摊也让很多人瞧不起,曾经有个摆了十几年的书摊儿的长辈说;“卖旧书也等于是巧要饭”。再者,也让父母很伤心,因为别人的孩子大学毕业后都有个可以为生的工作,而自己的孩子毕业后却要靠摆地摊儿来为生。)可是,想想曾经的那蹬三轮的日子,以及蹬三轮遇上的一些事:我还是选择了去摆旧书摊。(也不说那拉了两个醉鬼跑了十几里地给了我一元钱;还说:“要了拿着走人,不要了一分钱没有”也不说那拉了两个狗男女走了几里地,那男的以换钱为由一去不见踪影;只是有两件事就让我很痛心:1996年冬天的一天傍晚,从家蹬着三轮出去,在火车站拉一中年男子去六一路山河宾馆,那人下了车付了一元钱走了。

不想,我被出来的一中年人拦着。直接把车推进了院里,扣了我的车,原因是那时市里正严查三轮车带人。几天后,我付了三十元的看车费,才推回了弟弟的刚买不久的三轮车。心想以后不再蹬三轮了。但是2002年6月,为了生活,我又不得不再去蹬三轮,没想到六月的一天早上,在汽车站西南角,我刚拐弯,一辆邮政车在后面撞了我的三轮,那邮政车右面的车门出现了一个小窝,那时又赶上市里严查三轮车带人,我的车又被那司机推到了市邮政大楼院里。没办法用刚挣得的一元钱花了八毛钱给哥哥打了两次传呼。(哥没带手机)最后,哥与他们交涉,赔他们了一百五十元,我骑回了我刚买半年多的新三轮。这件事后,我下定决心宁可摆书摊一天不卖一分钱,也不再去蹬三轮。)

不摆旧书摊,已有十多年了。心中时常地回味那些难忘的时光:忘不了那个比我大几岁以拉搬运为生而又对文学很执着的家住张潘的、一直关照我的书摊的李保勋大哥;(只是多年后再见他,生活的重压已让他放弃了对文学的执着;)也忘不了我的高中复读时我的一中时的语文老师温耕圃老师,十多年前意想不到的他来到了我的书摊前,选了一本《高中语文文言文注释》,他给我钱时,我说啥不要,他又很不乐意地说:“不收我就不高兴,干什么都不容易,收下吧”。

随后,我象征性地收了他两元钱。又与他谈起了岳国臣老师,那时得知我的岳老师已不能自理了;只是我却没能抽个时间去看望一下;(上个月与高中同学小聚时,听王民生说:“温老师不在了去年七月份走的”。没想到十多年前的那次相见是我与温老师的最后一面。)忘不了村里一个开造纸厂的长辈对我的照顾:“每次厂里从外地拉回一车书后,他总是先给我说,让我去找书,隔一段时间问问我:你还有不好卖的书没有了?有了那来换吧!”于是我把不好卖的书拉到他那里一斤换一斤;忘不了2003年的一天,我的一个十几年前的同事去我书摊,借了我十五元钱,说是第二天就还我,但是他却一去不回头(那时,我多少天里,都是一天也卖不了十五元钱。)

忘不了多少个万家灯火亲人团聚的时刻,我还在路灯下守着我的书摊期待着能多卖几本书;忘不了儿子三岁生日那天,我的生意是卖书多年来最好的一天,那天买了一百四十多元。但那也是我卖书生涯仅有的一天;(那时总是想着,每天都能卖个四五十元钱就行。但就这个小小愿望都总实现不了。)忘不了有多少个中午,父亲或妹妹为我送去热腾腾的午饭;忘不了我们白天美文学社的顾问文化馆的徐鸿喜老师对我的关心,时常的也去我的书摊找我谈心,不断地开导我。并写了一句话送给我:“平安的活着就是幸福。”

摆旧书摊的那些日子里,也曾为自己一个人招呼不了摊子而让一些人钻了空子偷走我的一些书而气氛;也曾为淘书时遇到意外的收获而惊喜过;也曾为遇上不讲理的摆摊的站着自己每天都摆摊的地方不让自己不与她计较那么多而释然;也曾为一些书籍卖掉而再也遇不到而怅惘;但更多的时候,是利用这段时光多读一些书籍来充实自己。

摆旧书摊的的那段日子,虽然说不上是我精神生活中的低谷,却是我生活上的低谷。尤其2000年到2004年这五年里,那时不但妻子没了工作,我也是整天没什么事可做。生活中唯一的经济来源是我每天去摆旧书摊买个十块八块的,或是跟着哥哥做些零工;或是去蹬三轮每天挣个十几块钱来维持生活的。那时我真真体会到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好在那时儿子还小,花销还不大。但是,仔细想想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却是一个低能儿,因为自己不会挣钱,不能让妻子和孩子生活得更好一点。让他们跟着我吃苦受累。虽然如此,妻子却从不嫌弃我,更让我感到欠他们太多太多。同时也让我更加珍惜妻子对我的这份永恒的情谊。

最后,让我深深滴对妻子说一声:“老婆我爱你!让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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