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的记忆

有一段记忆，如丝如线，纠结于心，牵牵绊绊。每每想起，我那坚强的心，总会涌起些许的疼痛，久久无法断绝……

那是1996年夏天的事。

那年七月初，学校就放了暑假。那时，刚刚涨过几次水。我回到家里，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妹妹，给我说一些近来乡里发生的事，让我觉得无限欣慰。

“哦，哥，有件事差点忘了。”妹妹突然状似神秘地对我说，“二哥这些天晚上，天天去钓鱼，钓到了很多鱼，可你却没回来，不过他说等你回来了，他会再去钓的，说不定今晚他又会去的。”

我只是微微地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便和她聊起了其他的事了。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在闲聊中过去了。早早吃了晚饭之后，我正想出去散步，却正好看到弟弟和邻家的二毛在捆钓竿，于是我便对弟弟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弟弟抢过话头说：“哥，路又远又滑，你还是在家呆着。”既然弟弟这样说了，我也只好作罢。

天很快就黑了，雨后的乡村很是寂静。除了夜虫的音乐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劳累了一天的父母，仍然还在昏黄的灯下劳作。妹妹剁了一会儿猪草，便要我给她讲故事，其实我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因为心里对弟弟有点担心，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但还是不经意地问妹妹了一句“杨二什么时候才回来？”

“迟着呢，半夜。”妹妹淡淡地说。

“什么，半夜？”

我禁不住地又问了妹妹一声，她重复的话让我觉得心里沉沉的。

夜深了，但弟弟还没有回来，我还是去睡觉了。在半夜的时候，我被一阵急促地哭喊声惊醒了。我急忙穿衣下床，拉亮了电灯，迅速打开门，只见弟弟被二毛搀扶着，右腿在地上不停地跺着，脸上遍是泪水，大声地哭喊着，“啊，疼死我了，妈呀，疼死我了……”

“喂，二毛，我弟弟怎么了。”我急切地说。

“回来时在‘叫化子岩’，被蜈蚣咬了的。”二毛低声地说。

听了二毛的话，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将弟弟背到竹床上，然后捋起他的裤管，看看他的伤口，只见他肿大的右腿变成了紫红色，双手在不停地抓挠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直往下掉，即使我捋他的裤管，可他还是在不停地跺着。疼痛正肆虐着他，可是他怎么跺也跺不去。看着弟弟肿大的右腿，听着他那歇斯底里地哭喊声，我的心就像针扎地一样。

听到弟弟的哭喊声，母亲起来了，父亲起来了。但是他们看到哭喊着的弟弟，却只能是束手无策。夜半时分，上哪儿请去医生呢？母亲满含着泪清洗了弟弟的伤口，仍旧把哭喊着的弟弟扶到床上去了。

天还没有亮，我也只好上床去睡了，但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听到弟弟由于剧烈疼痛的哭喊声，我的心里就涌起深深的愧疚。如果我没有回来，或许弟弟今夜就不会去钓鱼，更不会有今夜的痛苦……

天刚破晓，父亲就出门去请专门治虫咬的老中医了，母亲则就将弟弟钓着的那条鲤鱼卖到镇上的饭馆里，换回了十元钱，当做老中医的出诊钱了。

看着一瘸一拐的弟弟，我的心又浮起了些许黯伤。

弟弟似乎看出了这一点，便对我说：“哥，蜈蚣咬了只是当时很疼，现在好多了，等我好了再给你钓鱼吃，好么？”

听到弟弟说这句话时，泪水在我的眼里直打旋……

每每于河边垂钓之时，总能想起弟弟被蜈蚣咬的事来，总能想起弟弟说的那句话。这份记忆总不能在时间之河中打湿，被岁月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