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需要谈谈的地方

我正走向那个需要谈谈地方，位于顶楼。那个一直让我踌躇不前的地方。

走进一楼的楼道里，竟然还有烧水的老虎灶，两个人并列着用热水瓶接热水，还有一个人正靠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如同旁边一张旧式的书桌，上面没有纸和笔，不知道摆在那里派什么用途。我往楼梯的方向望去，在楼梯的尽头大概就是那个需要谈谈的地方，那个与眼前截然不同的地方，装潢考究，写字台大而气派，同样气派的椅子上坐着高等人物，或有学问或有钱。在那里我会局促不安，脑子空白，不会思维。诸如包房，贵宾室之类的小室都会带来严重的压抑，相对大厅，大堂而言就放松多了，没有了拘束。我想问一下那个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这时一位老太的出现使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前几天在证券交易大厅里，我见过她，听她说过话，知道她在股市里赚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我还记得她说话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总有一股气在冲撞着她的脸部，冲撞到眼睛，由于出不来而使得眼晴鼓得大大的，冲撞到鼻子，一股气才得以分两路窜出来，就像牛魔王发怒时鼻孔会喷气一样。

当时，坐在证券大厅的我悠然得像在听故事。可此时，我感觉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她在我前面走，腰板笔直，左手挎着一个装买菜钱的小包，脚步轻盈，隔着像板一样直的后背，我仿佛依然能看到两柱灰色气体正忙着从鼻孔跑进跑出。我突然感觉她怎么与阿瘪大的嫂娘如此相像，一样有气魄，有胆识。而我年纪轻轻，却卑微得像个阿瘪（bie）大。我们一前一后，像极了戏曲里的一幕——嫂娘领着阿瘪大去见婆阿妈，一个可怕的女人。我跟着她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越来越接近那个说要谈谈的，位于顶楼的地方了，一个可怕的地方。阶梯突然消失在眼前，我抬头看到了全然不顾及我心情的三个字赫然写在门框上，在这里我也不想写出那三个字。

我停住了脚步，老太已与阶梯一起消失了，随即出现了一位曾在证券大厅里给我开户的帅哥，也走进眼前这间需要谈谈的房间，我想他是来看我笑话的。我连忙低下头，转过身走下了楼梯，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仿佛听见婶娘在叫我：“瘪大啊！来呀！不要怕，有嫂娘在，嗄只死妇生不会对你难恁（nen）的。”我回过头，门口空无一人，这话不可能是出自嫂娘之口，应该是发自我自己的胸腔。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再回去的。一会儿功夫，我已到了底楼，我长长的舒了口气，一下子放轻松了。接水的人还在，椅子里的人还是一副漠然的神色，水蒸气像炊烟一样升起，一切都充满了生活气息。只有这样才会让我感到舒坦，我才不会低到尘埃里，卑微成阿瘪大。

骑着车，自由得像风一样。喧嚣的马路倍感亲切和温暖。经过偶像的海报，感觉身上还尚存一丝现代的气息。

至于何时再有力量走向那个需要谈谈的地方，我想没有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