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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禾的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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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镇上回了一趟家,冬日的暖阳洒在老院里,坐在后门往后院看去,依旧还堆着两三堆柴禾。

柴禾的遗忘

也就10年前的光阴,那时村里烧煤的还是很少,庄户人家的生活必须品就是柴,俗话说柴米油盐酱醋茶,柴自然是摆在第一位的。几乎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堆着柴禾,柴禾的多少还是妇人们串门要唠上的家常,“你家真勤快,这柴柴够烧好几个月呢。”

拾柴禾往往是要在晴朗的冬日,秋霜过后,山上干裸的枝条很多会落下,或挂在低矮交缠的灌木上,或躺在一地枯黄上。以前每次妈妈说要带我去山上拾柴火的时候,我就赶紧换上耐摩擦的衣服和鞋子,妈妈每次笑我,为了拾柴禾漂亮衣服都可以不穿。

山上林木繁茂,高低错落有致,各种鸟叫声里还数麻雀最多,满地的落叶,坑坑洼洼的小山路,地上躺着许多漂亮的松果。每次妈妈都会先砍两支藤条编织成捆柴禾的“绳”,我至今喊不出那个植物的名字,只知道它的枝干拧松后纤维不会断,十分能承重。妈妈砍大枝条捆柴禾,我就拿妈妈削掉的小枝干编起头圈来,戴在头上哼着小调开始拾柴禾。

我每次都瞪大眼睛,竭尽所能寻找落下的枯枝,每发现一根就夹在自己的咯吱窝下,等手里搂满再塞不下的时候,我就满心愉悦地回到和妈妈指定的堆柴禾的总基地——往往是靠在树上的一块较开阔的地方,将柴禾一条一条摞上去。

拾柴禾时,我最喜欢的就是探险的感觉,当在能看见妈妈的视线范围内的柴禾捡完了的时候,我就会往更远一点的地方走去,脑子里想到“此路是我开”的句子就觉得自己在开山辟路,很厉害的样子。走远一点的时候,妈妈会在远处喊我,我就应一声再继续往前走。虽然眼前的树和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总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当然在走到够远的地方,突然灌木丛里一声动静就能把我吓得立马退后返回,直到看到妈妈才呼出一口气来。

当我更大一点的时候,我已经不满足于地上的枯枝了,我的目光放到了树上。妈妈用铁钩绑在竹竿上,这是钩下树上干枯枝条的极好办法。我个子长高了,力气也大起来,每次去拾柴禾都干劲十足,钩树上的枝条就变成了我的任务。一般勾住中间的地方,然后猛地向下拉,不能抬头因为碎屑会掉进眼睛。枝干落下来被下面低矮的树枝挂住不会打到身上,但是头发上总会沾些叶子,我不在意,那咔嚓一声柴断的脆响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最自豪的声音。

每一次拾柴禾的任务结束,我都会拖着几根大一点的树干或者一捆妈妈按照我的身高捆下的一小把柴禾回家,慈祥又热情的二姨娘总会笑着夸奖我,“小丫头力气真大。”黄昏时,又恰巧是驱赶牛羊回家的时间,暖黄色夕阳在山尖上慢慢落下,影子被拉长好几倍。

回到家时,又多出来两把的柴摞。残落的几个枝条被扔进灶边。在柴禾点燃的火焰上方,是丰盛可口的晚餐菜,都是一些自家田地里摘下的菜,烟气和蒸汽混杂向上冒着,明明灭灭的火焰传来汩汩的温暖,吃饭,闲话,坐在小矮板凳上听大人讲故事……

记忆里后院的土坯围墙前,总是摞着一剁一剁烧之不尽的柴禾,现在剩下的那几把柴禾,枯干的枝条上都已朽化,村里人也好几年不上山去拾柴了。这些年,村里人越来越少,村子里的老人皱纹更加加深,佝偻着担着一担柴从山上回家来的身影也越来越少。

这几年回家,看着那里的柴禾我依旧还会怦然心动,但是已经不再需要灶边的火焰。那些地上落着的枯枝也会在泥土里度过余生直至化为泥土,是否它们会遗憾?没有被拾起,没有到过院子里,没有看过人烟,也没有经历过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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