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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禾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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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禾,我们家乡叫“柴火”。过去柴禾出奇的缺。就说挨饿那些年,粮食缺,家家户户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断顿儿,可柴禾也缺。不论是啥,都能当柴禾烧。苞米秸子、高粱秸子、稻草、麦秸子、白薯秧子、树叶、茅草……还有当时移风易俗刨坟扒出来的棺材板,烧着了闻着有一股死人肉味儿,照烧不误。就差没有烧死人骨头了。

柴禾

就说海边吧,有得是杂草。现在去海边看看,一人多高,任其枯了、烂了,就是没有人拿来当柴禾烧。但是那个年代,地皮都能被刮了一层去,别说是一人高的茅草了。有一种叫“热草皮子”的杂草,紧紧贴着地皮长,点着火“噗”的一下就过了,但还是被人用推锄子铲走了。

我们放学的时候,就两项主要任务。第一是给猪挑野菜;第二就是拾柴禾。春天夏天两个季节啥都是青的,放学回家拿起柳条筐就走,猪圈里的猪还嗷嗷待哺呢。秋天刚到,就开始打草了。放学后拿起镰刀,背起扎篓就走了。附近的柴禾早就没有了,我们就结伴往远处走,去海边。等到扎篓拾满了,早已经是昏黑日末的时候。冬天。到了草没得割了,我们就架一个大耙,搭上肩就走,哗啦哗啦满野地瞎转悠。在本来就光秃秃的地里硬是搂出一捆捆的柴禾来。还有就是刨茬头儿,苞米茬头儿,高粱茬头儿,稻子茬头儿。那时候人们都是贴着地皮割庄稼,生怕茬头儿留高了。所以茬头最不好刨,但是不论埋得多深,都能被刨得一个不剩。

海边有一片长长的由刺槐组成的防风林带。那时候的人规矩,知道什么是公家的,什么是私人的。不像现在的人,不论是啥,都往自己的腰包里划拉。所以,没有看到过偷树枝当柴禾烧的人。但是秋天的树叶可以拿来当柴禾烧。每当落叶的时候,我们就在大人的带领下,推着独轮小车,到槐树林里扫树叶,装在用尼龙绳编织的大网袋里。黄昏的时候,由海边到回村的路上,一辆辆小推车就像一座座小山包,蹒跚着往各家移动。如果到了深冬,哪家的大门外有一垛两垛的柴禾垛,那就是这家的孩子大人能干勤快。

我自小就“赖巴”,和我一般大的伙伴们都比我长得高大粗壮。所以,干什么活计都跟不上人家。还是在上学的时候,每当学校组织劳动,我都被老师安排在校园里干一些写黑板报之类的事情。但是到了生产队就傻眼了,没有人照顾你,你干不了工分就低。但我干活多少有一些门道,这样可以弥补体力上的不足。不过有一次,还是吃了一次“门道”的大亏。一次耪苞米,刚刚到了地头,成熟庄稼把式们是要抽足了烟才干活儿的,我本着慢鸟先飞的原则,便先干上了。那几个庄稼把式看着我耪地,叫着我的小名评价说,看,这孩子干活就是有板有眼。不料这样的无意表扬让几个半大小子怀恨在心,他们下到地里,“呼哧呼哧”地一阵猛干,直落下我半条苞米垄,尽管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就是赶不上人家。最后,还是一位好心的大伯耪到了地头儿接了我一下。否则,到了晌午我也到不了头儿。从此我明白了,批评人不能当众人的面来,表扬人也要选择合适的时机,否则就要影响团体的气氛。

我这样的体力,拾柴禾也照样赶不上人家。每次去海边打柴,人家身强力壮的孩子们早就到家了,我只有在路上挑一段歇一阵,一直等到下班收工的父亲来接我。所以,我家的柴禾垛从来没有骄傲过。吃的不够,烧的依旧不够。

高中毕业一年以后,实在受不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锤炼,便在父亲朋友的介绍下来城里打工。这样,对柴禾的印象就渐渐淡忘了。一直到有一天,家里拉煤取暖,一吨白煤已经涨到了一千六百多块钱,才感觉到烧的问题照样和我们的生活如此密切。那些下岗职工,那些低收入的家庭,那些没有经济收入的人家,是否也受得起这样的物价飞涨呢?是否拉得起高价煤来取暖以渡过即将来临的冬天呢?

现在,为了绿水青山,基本都改烧天然气了,“柴火”也渐渐成为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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