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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中联重科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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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标榜自己,但也不贬低自己,可这趟活干的让人对自己都失去了信心,甚至都有点怀疑人生了。这是领导安排的一趟外派活,我们乘车三十多个小时赶到青岛,可当真正干时才感觉到,从来没有哪一趟活是如此的让人感到悲催和绝望。

难忘的中联重科之行

从青岛到长沙,不到一千七百公里的路程,正常也就三四天结束,可今天都第八天了依然没有结果。我们是冒着大雨在青岛即墨接的车,接车时车都已经背好了,就等着出发了,我们也认真的做了检查,可收车时的许多标准和我们以前的完全不一样,可悲的是我们对此却一无所知,最后就只能任人宰割。我们一行四人都是第一次走这样的路线,因此这边车队派了两个东北师傅带我们一起走。

据说都是长期跑这条线路的师傅,这一点在后面跑车的过程中我们也感觉到了。从青岛出来天就下着雨,并且越走雨越大,带路的师傅似没有感觉一般依然全速前进,我们只能奋力追赶,雨刮器已经无法为视线扫出一条透亮的道路了,我们就努力的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前车隐隐约约的红色尾灯,拼力的不让自己被落下。前面带路的车一直保持六十到七十的车速,后面追赶的车速度就更高了。

一路都是国道省道县道,道路坑洼不平,有车辆背车的枕木都颠掉了。就这样后面还是有跟不上车队的车,因为是晚上,且雨又大,看不到前车的车在遇到路口时就不知道该朝哪边走,便在群里问,结果是可想而知,又是一阵数落和欺辱。“你们到底会不会开车啊?”,“车都跟不上你们还能干啥?”,“我的天啊,遇到你们我真的快崩溃了。”“幸亏你们只来了四个,要是说好的七个都来,估计我死的心都有了。”

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保持沉默,因为我们不知道路线,我们不知道哪条路没有限高架哪条路没有运管在查,更是因为我们的领导和他们的领导都要求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走,我们也只能跟着他们,所以再大的欺辱我们只能默默的忍受,可每个人的胸膛都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一路奔波到长沙,带队的师傅说还没有和交车的人联系好,只能在这等着。这一等就是两天,没人管没人问,我们四个人着急的坐卧不安。最后我们几人商量准备晚上开车去交车点,因为交车点距我们还有一百五十公里的路程。

等我们把我们的决定告诉两位东北师傅时,他们又说和我们一起去。随即我们去拆车场求拆车师傅先给我们拆车,然后等到晚上九点趁着夜色先开一辆车去,然后包车连夜返回再把另一辆车赶天亮之前也开到交车点——中联重科沅江工业园。

本以为经过一夜未眠的努力到这应该是快结束了,可谁成想来到这里恰恰才是噩梦的开始。来到这里,路两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辆成了最大的亮点。似乎道路就是停车场,根本没有人管,或者是没人敢管,你只要能把自己洗干净的车辆见缝插针的停下就行。然后,然后就是无休止的等待,等待着一个个噩耗的到来。

一直到上午十点多,一个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身穿蓝色工作制服,脸微胖,戴着眼镜,年龄约二三十岁的一名男子在一帮人的围拥下,迈着古时候皇帝上朝时才有的步伐出场了。我问了其他人才知道,原来他姓何,就是专门接收一汽解放车的人。只见围拥的人有递烟的有递水的,可都被这名男子一一谢绝。

我当时心里还在想:这真是难得啊。可这样的想法在不到五分钟后就彻底粉碎了。我的车刚好在跟前,我连忙跑步上去请他先验我的车。他问明我车辆的位置后径直的走到我车跟前,然后就围着我的车看,我也一直跟随在旁边。想着马上就可以交车了,我心里一阵欣喜,可就在我还在暗自窃喜的时候,只见他一指油箱说:这不行,需要刨光。我连忙迎上前问:怎么不行啊,车从厂子开出来就这样啊。

结果,收车的人理都没理我,依然查验着车辆。到车尾,他又说:这两个尾灯也要刨光。我知道我再做什么样的解释他都不会理我,我就问:那怎么刨光啊?他这才对我说:你去把洗车的那个男的叫来。我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那洗车的看样子怎么也有四五十岁了,你说人家洗车的凭啥听你的啊。可想归想,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找洗车人了。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给洗车人说收车的人找他时,拿着水枪正在洗车的人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跟着我就走。到了车跟前,收车的人就对洗车的说:这个油箱要刨光,还有两个尾灯也要刨光。洗车人应了一声,收车的就继续查验车辆了。那洗车的直接对我说:一个尾灯五十,油箱一百五十。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人家也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只两个字:要钱。

等我追到收车的跟前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可还没等我开口,收车的就说:你的油箱被磨毛了,尾灯的也磨了,需要刨光,否则这车我没法收。我说这车出厂就是这样,我开车怎么能磨到油箱上呢?收车人的回答真的有点让我抓狂:我不管你怎么弄的,我只是按我的标准收车,不符合要求的一律不收。说完他上车发动车子检查去了。

旁边围观的师傅们也看了看油箱,可没有人对油箱的现状做评说,却都告诉我:赶紧花钱弄吧,这里收车就是这样的。我一看没招,就又回头去求洗车的看能不能便宜一点,洗车的则更是霸气:少一分都不行,你干不干,我还忙着呢。说完就要走。我只好认怂,连声说:干,干,干。洗车的听我这样说,随手递过来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二维码。

来,先把钱扫了。这还没干活呢。我问到。那你不用管,我保证修好,并且你能交掉。我一时无语,只能无奈的给洗车的扫二百五十块。这边刚和洗车的说完,那边收车的又喊:来,这里有问题。我的心又给揪了起来,连忙跑步过去,原来车辆随车工具放在副驾驶边,结果在车辆颠簸的过程中工具把车门内侧开门把手的护板给划出印痕。

我也看的真切,所以更是无话可说。怎么办?我真的懵了。那个护板是塑料的,并且表面是上光的,可现在大约一公分半的划痕清晰又刺眼。收车的提议打售后电话看能不能修。可当我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终于打通一汽解放益阳服务站的电话,说明情况后,得到的回复就两字:没有。这期间油箱和尾灯都已经刨光好了,我又一次找寻收车的,让他再来看看。

费了老大劲才把收车的找来,顺便给他说了一下护板的情况。他打了一个电话说护板的价格是二百六十五。油箱和尾灯算是过了,可这护板怎么弄,因这种车型是新款,各地的服务站都还没配件。不得已,我只好联系到车队领导,把情况如实做了汇报。最后决定从两个方面努力,一,看收车这边能不能花点钱过去。二,从厂子发一块护板过来。当我给收车的说这个事时,收车的回答说:价格你也知道了,加上运费,再加上换件工时费最少要五百块。我这小心脏差一点被他的声音给吓熄火了。

眼看半下午了,赶紧去让检验另外一辆车,还好,背的车什么问题都没。我这才把问题车先放下,主要看着怎么把没问题的车交了。搬工具,送工具,估计厂子要让扫马路也会让我们去。一直到下午四点多快五点,收车的才通知验收合格的车进场。把车开进去后,厂子也下班了。这时所有把车交了的师傅都等在三号门,等待着收车的人出来给送车单上签字。

天空像是被谁用墨笔一笔一笔的给涂黑了,就连路边的路灯都显得暗淡了许多,似乎它也想把自身的光芒变成黑色。一二十个师傅就这样站在门口等着那个收车的出来。一直到九点多,收车的才出来,可他并没有在值班室逗留,而是径直的穿过值班室朝外面走去。一群师傅都停止了聊天,蒙圈似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不知道是谁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免提的声音穿出让拿着单子出去,在大门口右边200米的地方去签字。

师傅们这才如梦方醒,都拿着送车单匆忙的挤出值班室,朝着200米远的一个有光亮的地方跑去。我也跟了出去。等到了跟前才看到,收车的抽着烟盘腿坐在房屋的墙角下。他看师傅们都过来了,便要大家把需要签字的单子交给他。师傅们便前喊后呼的把所有要签字的单子都交给他了,大概有三十份左右,他逐一的从手机上对着单上的号码,一个号一个号的喊着,并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接着就听到他嘴里说这个250、这150、这两个下车300、一套刷400……每一个被喊到号码的人都拿着手机或微信或支付宝给他付款。也没有师傅敢问这是付的什么钱?我偷偷的问了已经付过钱的师傅,问这是干什么的?那师傅说:这是收车费,上车250,下面车150,两个车合起来是400。这下我彻底的蒙圈了,既然车辆验收合格为什么还要交钱呢?可是你不扫它的二维码给他交钱,他就不给你的单上签字。所以所有的师傅都按照他所说的数额给交了钱。

我也一样,因为是上车,交了250。我看人少偷偷问了一下旁边的师傅:这钱是干什么用的?那位师傅说是用电脑调里程表刷什么模块需要的,并且说厂子要求车不能背车,既然现在我们背了,就要被罚款。等所有的人把钱都交掉,拿到签过字的单子时,已经是晚上10:40了。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我步行超过两万步,脚上都磨出了两个大水泡,可只仅仅完成了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车辆交接,还有一个有问题的车辆,只能等到明天了。

开车到达目的地,今天是第三天了,依然没有完全结束,明天继续,而明天……不敢想结局。唯有一点可以肯定是从四号到今天这趟活一分钱没挣还倒贴钱了。我的内心是处于绝望的边缘,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能挣多少钱的问题,就感觉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跟在一个二十多岁小伙子的后面,点头哈腰,任人摆布,任人宰割,而我还得毕恭毕敬的陪着笑脸。

那种感觉说真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我不敢说这是生活所迫,可我又没有一个完美的解释,难道仅仅是因为穷吗?穷人就该被欺辱,就该任人摆布,就该任人宰割吗?我无言回答,因为任何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显得是多余的。我感觉这四百块钱的收车费就是他私自卡要的,可我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我不想去说他有多贪心有多黑,即便他的心和血全都是黑的,我也无力去批判他,因为有人赋予了他这么做的权利。

我只是不明白,在我们这样的国家,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在这样的大型企业里面,还有这样贪婪的人,还有这样黑暗的事。我都不知道我该为自己的卑微而感到难过,还是为我们国家还有这样的蛀虫而感到悲哀呢。但我记住了沅江中联重科——一个杀人不见血,吃肉不吐骨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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