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家里未必都无情 ——漫话《左传》之四
帝王家里未必都无情
——漫话《左传》之四
记得电视剧《雍正王朝》里康熙十三子胤祥说过这样一句台词：“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深刻揭露了皇家王室内部为争权夺利互相倾轧残杀的血腥关系。翻阅史书、观看影视，我们很容易看到，为了登上帝王宝座，父子兄弟之间举起寒光闪闪的锋利大刀彼此狠狠砍去。如唐朝玄武门前，矢箭纷飞；宋代斧光烛影，千古之谜。
哲学上有一个原理，说是共性之中有个性、一般之中有个别、普遍之中有特殊。在无数的帝王家庭成员中，有时又还可以发现几个“先进典型”来，在他们身上还露现了一个正常人应该具备的骨肉血脉之情和善良恻隐之心。
《左传·桓公》记载了这样一个“先进典型”，他是卫宣公的儿子寿子。卫宣公，名晋，他是卫庄公之子、卫桓公之弟。公元前719年，卫国退休大夫石蜡平定州吁之乱后，率众人去邢国接他回国即位，成为卫国第15代国君。
帝王由于处于最高地位，没有人追究他的生活作风错误，故在性生活上都很放纵。这个卫宣公却不是一般淫乱，可以说是情节极为恶劣。起初，卫宣公与他的庶母夷姜通奸，生了个儿子叫急子，又称伋子，并将其立为太子，让右公子职作急子的师傅。急子长大后，卫宣公为急子迎娶一齐国女子（后称宣姜）为妻，可一发现宣姜长的十分漂亮竟自己娶了她。
史料载卫宣公为把儿媳拦载下来占为自有，还在今山东鄄城县黄河北岸筑了一座数丈高的新台作为行宫。卫国老百姓非常愤慨卫宣公这一荒淫无耻的行为，写了一首歌谣进行了辛辣讽刺。“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蘧篨不鲜。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大意是，新台倒影好鲜明，河水洋洋流不停。本想嫁个美少年，鸡胸老公太不行。新台倒影长又长，河水不停汪洋洋。本想嫁个美少年，鸡胸老公真不祥。撒下鱼网落了空，一个虾蟆掉网中。本想嫁个美少年，换得驼背丑老公。（见《诗经·邶风》中的《新台》）
宣姜为卫宣公生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寿，一个叫朔，并令左公子洩做寿子的老师。后来，急子的母亲夷姜上吊死了。史书没记载原因，我想很可能是看到卫宣公荒淫无耻的行为气急所致。宣姜看到为自己儿子夺得太子位置的机会来了，便与儿子公子朔共对急子进行谗言恶语，使卫宣公越来越憎恶急子。
为了除掉急子，卫宣公安排急子出使齐国离开都城，然后在半路重金买通盗贼在莘地（今山东莘县北）将其暗杀。不知何故，这个阴谋被宣姜的另一个儿子公子寿知道了。寿子急忙把这件事告诉急子，要他赶快逃走。可急子却说到：“弃父之命，恶用子矣？有无父之国则可也。”意思是说，抛弃父亲的命令，哪里还用得着儿子？世界上如果存在没有父亲的国家，我就逃到那里去。
寿子情急无奈之下，在急子临走之前就以送别为名设酒席灌醉了急子，将自己车上载着急子的旗帜冒充急子先走，结果在半路被盗贼暗杀。酒醒后的急子随后赶到，看见寿子冒充自己被误杀，对盗贼说到，“我之求也，此何罪？请杀我乎！”急子是告诉盗贼，要杀的是我，寿子有什么罪？请杀我吧！于是，急子也被盗贼杀害。
《诗经·卫风》中的《乘舟》就记载了这件事，但说的交通工具不是车而是船。急子的保姆预料乘舟前去的急、寿二人凶多吉少，便忧悲地写到：“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译文是，两位公子乘船去，飘飘荡荡向远方。多么惦念你们俩，忧愁不安好心慌。两位公子乘船去，飘飘荡荡无踪影。多么惦念你们俩，但愿不会遇险情。
急子和寿子死了，公子朔被卫宣公立为太子，第二年在卫宣公过世后即位名为卫惠公。可急子和寿子的死使左、右二公子对公子朔十分怨恨，于鲁桓公十六年十一月（公元前696年）废掉公子朔，改立卫宣公另一个儿子公子黔牟为国君，公子朔逃亡到她母亲的娘家齐国去了。
类似寿子和急子这样的“典型事迹”还有。汉朝开国皇帝刘邦死后，夫人吕后掌权。吕后最怨恨刘邦的宠妃戚夫人及戚夫人所生的儿子如意，因戚夫人及儿子如意差点取代她的皇后和她儿子刘盈的太子位。吕后将戚夫人囚拘在牢狱罚作苦役，并将已封为赵王的如意从封地强行召回京城长安准备杀掉。
已立为孝惠帝的刘盈生性慈仁、心地善良，知道母亲吕后的阴谋后，亲自到城外把如意迎接到自己宫里同吃同住，使得吕后无法下手。有一天，孝惠帝刘盈很早出去打猎，赵王如意当时才十二岁，不能早起。吕后知道这一信息后，赶快派人带去毒酒强迫赵王如意喝下。等到孝惠帝刘盈天大亮回宫时，赵王如意已经死去。吕后又将戚夫人的四肢砍断、眼睛挖去、双耳熏聋，灌药使她变成哑巴，丢在粪坑中，取名为“人彘”。孝惠帝刘盈被吕后召来观看，知道是戚夫人后痛哭不止，受到极大刺激后便生病长达一年之久。孝惠帝刘盈请人对吕后说到，“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从此，他也不再上朝处理政务，每天就是饮酒作乐，迷恋后宫。
到了第二年，刘邦的长子齐王刘肥入京来朝。孝惠帝刘盈、齐王刘肥与吕后举行家常便宴，孝惠帝刘盈认为齐王刘肥是兄长，家常便宴如同家人兄弟的礼节一样，便请齐王刘肥坐在上席。吕后为此发怒，使人酌了两杯毒酒放在桌上，要齐王刘肥起来敬酒，以诛杀齐王刘肥。孝惠帝刘盈察觉了母亲吕后的阴谋，当齐王刘肥端起一杯毒酒起来，孝惠帝刘盈也端起一杯毒酒起来。吕后害怕毒死自己的儿子，就起身打掉孝惠帝刘盈端起的毒酒。齐王刘肥顿起疑心，不敢喝了，便假装醉酒下去。后一问才知道真相，十分害怕不能免祸，就采用他内史勋的计策，把自己的属地城阳郡（今山东莒县）献出，做为吕后的女儿鲁元公主的封地，并尊称鲁元公主为王太后。如此一来，吕太后十分高兴，这才放了齐王刘肥一马，得以辞朝归国。
孝惠帝刘盈17岁即位，在位仅七年，于公元前188年阴历八月十二日去世，年仅二十三岁。唉，英年早逝，真是好人命不长啊！
由此我想到，有句话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的品质性格与成长的环境有关，但不能绝对化，也有“出污泥而不染”、“河边走不湿鞋”的。人们常说，某某地方、某某部门没有好人，这也是看到某些地方和部门“出事”多了，说出的偏激话。怎么会没有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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