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碓臼声声

推荐人:默然 来源: 阅读: 2.28W 次

“嗨……砰咚,嗨……砰咚。”小时候就听惯了大人们捣碓的声音,那声音沉闷,粗狂,急促,悠长……还惨差着劳动的号子,“嗨、嗨”地传出碓房。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我家的碓臼不知年月,这本是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传留下来的生活用具,却也饱经岁月沧桑,伴随我到今,现在还静静的卧在了老家的小屋……

碓臼声声

听父亲说民国的时候,我家是这里的大户人家,父亲的爷爷、我的祖父从清朝光绪年间告别山西大槐树走西口来到这里,通过几十年的奋斗,家境才有所好转。为了生计,祖父在清末从晋商手中买下了这个生活用具--碓臼。及传到爷爷手中,这个碓臼才换发光芒。

爷爷生有四子两女,有田、有地、有耕畜。家中还盖有堆房,磨房。那时民国初年,生产落后,吃饭生活都是手工作坊,全村十几户人家加上来这里逃生的雇农都要在我家舂米,磨面。碓房,磨房天天人来人往,推运不断。爷爷不是乡绅,为人厚道,当年很是关照接济村邻,所以1950年解放后,农村划分成分,有左邻右舍和雇农的好言作证,我家本应是地主却划成了中农……虽然斗转星移,改天换地,但六十年代前爷爷碓房的“砰咚……砰咚”的捣碓声一直没有萧条过。

我是再熟悉不过我家的碓臼了,它不像以往石碓是圆锥体的,而是圆柱体的。看上去是用一根直径一米多长的古松截断后,凿工凿成空心,底也厚,柱体也高,所以盛粮也多。小个子人还真提不起碓杵,杵杆也是由古柏树干加装石帽做成的。干又长又沉,随着“砰咚……砰咚”的捣碓声,大人们都要甩开膀子,挥汗如雨;嗨吆“嗨吆”踩着节奏附和。若你躺在炕上,会感到惊天动地。这是人类对大地的呼唤,也是对那个时代的呐喊……爷爷常说:“男人就怕割麦子,捣碓子……”

六七十年代,小村已有了米面加工厂,虽然主要农作物加工已实现了机械化,但我家的碓臼还没有清闲。尤其是每年年底做年糕,大人们说,加工厂加出的黄米做年糕,颜色灰浅,又没精气,糕不软吃上去如嚼泥一般……碓臼捣出的糕就不一样了,色黄,糕软,味真美。我十几岁,也参加了捣糕的队伍,我们一大家人,还有左邻右舍,捣完你家捣我家,你捣碓,我箩糠,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你捣一阵我捣一阵,人累了可休息,碓杵可不能闲着,捣碓的“砰咚”声,举碓杵的比赛声,还有迎接过年的欢笑声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碓臼才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因为这时候年糕到处现卖,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多会儿想吃年糕多会儿就可买的吃,方便了,人们过年也就不做那么多的糕了。我家的碓臼也被闲置在屋檐外,不知什么原因,每年夏天,在烈日的暴晒下,碓臼上溢出了满身金黄金黄的松油。作为传家之物,祖父三个儿子,传给了老大爷爷,爷爷四个儿子又传给了老大我的父亲,我父亲三个儿子,又传给了我的大哥……

今天,在大哥家中,我又看到它静静躺在了屋里,全身覆盖着尘埃和蛛网。但它却辉煌了晚晴和民国两代,见证了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的二十一世纪,虽然风雨飘摇一百多年,但那熟悉的“砰咚”声却是从新石器时代开始敲响的,也连接了农家人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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