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浆

《豆浆》

我爱喝豆浆。

小时候，我家不远处有一条街道，挺热闹，有一些卖豆浆、米线的小铺子。我和哥哥玩累了的时候，喜欢向妈妈讨点儿零钱，去桂花奶奶那儿，搬两个小板凳，吆喝着：“桂花奶奶，来两碗豆浆！”桂花奶奶朝我们点点头，接着忙手里的活。桂花奶奶开的豆浆铺子，生意挺不错，她的豆浆略苦，又有一股淡雅的清香，很能吸引一些人。

桂花奶奶是我家的远房亲戚，虽是“奶奶”，却也只有四十多岁。之所以叫她“奶奶”，是因为她辈分比较长的缘故。她的性情有些古怪，和周围的人不大来往，但对我们小孩子却很好，我和哥哥喝完豆浆付钱给她的时候，她总是笑着抚摸着我们的头，把钱重新塞进我们衣兜里：“好好学习，做个有用的人，别像奶奶一样。”她的笑，带着一丝落寞。

总觉得，爱喝豆浆的习惯，即是从那时开始养成的。

后来参加工作了。最初工作的地点是南京。很忙，早出晚归，为生计奔波着。但无论如何，每天早上上班前，仍要买一杯豆浆喝。坐在公交车里，吃两个包子，品一品苦中含香的豆浆，似在品味五味俱全的人生。顿觉人生的酸与甜、泪与笑，也尽在这一杯小小的豆浆里了。

离开南京的时候，是在一个早上，很早。朋友为我买好早点，把我送到车站。坐上车的时候，打开朋友为我买的早点，一眼就看到了一杯豆浆，是我经常喝的那种。抿一口，再抿一口，我的眼泪下来了。车窗外，离老远了，朋友还在向我招手。

南京是个值得留恋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一些朋友。

前不久回了趟故乡。桂花奶奶的豆浆摊子还在。她有点儿老了，额上的皱纹已清晰可见。见我来了，笑着说：“来了啊。”我笑着点头。豆浆端上来了，抿了几口：微苦、淡香，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只是，细细品尝，又多出了一种味道，怪怪的，我说不出。

或许，是她向豆浆里添加了一种新的调料；又或许，是岁月所留下的一种独特的味道吧。

我辜负了她的期望，没有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在喧闹的城市里，平凡如草。她也没有过上美满、富足的生活。

在苍茫的人世里，我们都把日子过成了一杯豆浆，平淡如水。

还是不要太苛求生活了吧？毕竟，我们回家的路上，还有花香。

我公司的楼下，新开了一家豆浆店，名曰“新潮豆浆店”。我没去过。同事去那儿喝了一次，就不愿再去了。问他原因。说是太甜了，不像是豆浆，倒像是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