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他

她喜欢玩，喜欢闹，还可以疯狂的玩，疯狂的闹，貌似是有了父亲的严管才显得更加不像话吧，街头的老太太指着玩得衣衫褴褛的她—“还玩，快回家吧，你个抱养的娃！”之后她便一张怪脸迎上，“啦啦啦，还早。”

她小，不知父亲怎么关于她的一切都那么了如指掌——妈妈唠叨在她耳畔，“昨天中午是不是去兰姨村你们同学家去了，在街头碰到小表妹怎么没打声招呼？”

“哦，还有妈妈给你的一块钱不够花吗？说吧，之后你又往外婆要了多少？”

。。。。。。

她不说话，很安静的靠立在墙根，双手扯着衣角，妈妈的话她硬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皱着眉，好像还有点不服气，她怀疑是有人告知了父亲，才会这样，气死人，会是谁？，也只是听说这次她又闯了祸，是父亲连骂带打把她揪回来的。

想说，即使父亲一言不骂，她也极度得怕，但之后，她也厌烦了，她看他皱眉，她也跟着皱眉，渐渐的，她开始顶撞起了父亲，也开始为自己的错辩解，勇气越来越满，同时她也知道她根本厉害不过父亲，所以她顶不过还躲，她会躲到妈妈身后，遮住半边脸的瞅他，这之间，父亲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流露，气势汹汹的逼退了她，她也眨巴眨巴眼睛，低头便兜进了妈妈怀里，但此时父亲仿佛又在用眼神追寻她，却被妈妈的一句话和解了这场争吵。

整个童年里，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父亲会像隔壁家茹茹的父亲对茹茹那般眼神的柔和，她想过，也仅想过而已，她知道不会有，她的童年被父亲的严厉之声呵斥其中，她，会怪父亲吗？也直到后来幼小的心灵终于走出了稚嫩，突然反应过来，嗯，父亲是爱她的。

“小奴，快下楼来，奶奶刚煮的玉米还热腾腾的，快下楼来拿！”父亲急促的电话催着她，“知道了知道了，别催了！”

父亲是在他百忙之中抽空来看她的，而她也急促地冲下楼，走出小区大门，而父亲正坐在自驾车里，兴许是看到女儿的踱步前来，他顺手拉下玻璃窗的拉环，此时，她也正盯着玻璃窗，似乎想要对接到那个人的目光。玻璃窗被拉下一半来，她紧紧注视着，就在这瞬间里，父亲两鬓不知何时增多的些许白映入了她的眼帘，然而他的皮肤也因为日晒风吹变得黯淡无光，黝黑黝黑的。玻璃窗被完全拉下来了，父亲却显得有些沧桑，她其实是想把话说完的却又情不自禁的打住了话头，“爸，我。。。”

她应该在两年前就意识到这些，父亲的身子骨没有原来的硬朗了，以前父亲还是商店老板时，在她记忆里一直以为父亲可以轻轻松松地就搬起一袋弹淋牌化肥的身影加上等到了晚餐时父亲能连吃十个馒头都不撑的模样也早已模糊消失。

是的，人终究敌不过岁月的荏苒，她的父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她还沉浸在那个无坚不摧的父亲的臂膀下时，当她还一股脑的认为父亲是她家的顶梁柱时，却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中，击垮了她一直以来都具备的自豪感，父亲受伤了，她心软了——就好像穿了甜美蕾丝罩衫沙滩连衣长裙的茹茹会不自觉的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一样，即使她从小都只有躲到墙角巴望着的份，亦有让她上前一起舞蹈的勇气。同样的，也更足以让她在父亲严肃的眉宇见，严厉的呵斥声中放肆，并让她爱着父亲给她的爱。

不能怪时间，她亦有二十的花龄，这下她不玩了，不闹了。走在大街上，好久没回老家，她又一次听到街头老头老太的议论纷纷，“小奴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听说小奴还被一个好单位选上了呢！”

嗯，是的，她也爱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