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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油印的片子

推荐人:靳文亚 来源: 阅读: 1.29W 次

去年冬天,到某山区校,见到那里的办公室墙壁上,还贴着多年前油印的年度工作计划,我感到十分亲切。

怀念油印的片子

油印的练习题和试卷,伴随着我的中学时代和多年的工作生涯。我们那时候管油印品叫“片子”,读音也许不太标准,“片”读成平声。语文课本中学习的《挺进报》,那应该属于这样的作品。

我接触油印的练习题或试卷,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读高中阶段。老师先在蜡纸上用一种带尖儿的铁笔写上去,太用劲了会滑纸,刻得轻了印出来模糊。毛手毛脚没好活,但太磨蹭了又不适应要求。画图更要技术了,物理、化学、数学都会用图样的。学校的油印机往往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油腻腻、黑乎乎的,老师间也讲先来后到,机子的利用率很高,也算办现代化的工具了。“印刷”时一般需要有人配合的,因为把蜡纸放上去要润好墨,一只手来回推棍子,棍子上有油,另一只手翻动纸张,当下效率慢不说,难免手上弄黑,影响片子的质量。尤其是最初,往往油墨多,翻动时要格外小心。我们学生曾经以被叫去协助印片子而骄傲,视为老师的一种肯定和鞭策。每科老师不定期印发,因为老师精选、适量,不存在偏题、怪题问题。学校收取学生纸张成本费,绝对的精打细算,一学期下来有的才几角钱,多的一块来钱。米庚臣、郄连海等老师印的片子,字迹清秀,图像标准,整洁利索,是我们学习写字的好帖子,他们认真的态度令我终生起敬。这些片子,当练习的是随课程进展下发,一般是八开的纸,十六开的少,有的同学积攒起来,用桑皮纸当封面,再装订好,很适宜保存的。用过了,背面还可以当练习纸,有的农民甚至还用这样的片子卷烟,有的人家窗户棂上的破洞,就是用这样的片子做补丁,虽说不上环保,但做到了重复使用。当时,也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倒腾出来的,比如北京市海淀区印的片子,相当于现在的内部出版物了,是八开纸对折,已经具备装订的雏形,字写得好,印得精致,很值得炫耀一番的。

高考后,我在保定地区师范学校学习,当时入学的年龄参差不齐,有的可能隐瞒真实岁数。王建之最年长,也是写字较好的,刻印的片子挺干净、利索,我至今还保存着他刻印的保定师范同学通讯录。

参加工作后,先在本乡任教,我有了实地操作油印的机会。平时复习、阶段考试,学校都事先批发白纸,我们叫“粉连纸”,一令是500张,有专人保管、登记。哪个班用就去领,到时候核算成本,让学生拿点钱,是绝对不会盈利的。那时的片子,也成为家长评价老师的一个渠道:印得好的,人家竖大拇指,说到底是先生,有两下子;看不上眼儿的呢,则要褒贬一番,认为还是老师呢,写的字跟屎壳郎爬的似的。我听当地的一个中年妇人讲,她就认为自己那口子像蛋,说老师写的字不行,你试吧试吧啊。

1985年前后,我在石井中学与几位老师创建了一个文学社,名字叫“同窗”,是以搜集、整理、挖掘民间故事和传说为宗旨,带动了师生读写能力的提高,当时的《保定市报》、河北《青春岁月》杂志刊载了我写的消息。我承担了刻印任务。那也是我第一次办小报,把学生的作品通过片子印发出来,学生很愿意出几分钱买,我感到很惬意、很充实。上面不少作品,被收入到保定市、满城县的有关专辑中,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一些学生走向工作岗位后依旧喜欢写写东西

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离开教学一线,曾与本村文友油印《乡土》小报,对外自称是文学社。那倒不是瞎说的,我们确实有一批谈得来的农民文友,写小说的,编剧本的,作音乐的,吟诗歌的,除了养家糊口,笔头子都不赖,作品的质量真的不低。我是编辑、刻写的角色,并负责在本县文联会议上散发交流,也向县内的活跃作者约稿。我从1995年起兼任县文联委员,也许和这时期的热情有点关系。妻子曾在我们村教学,我猜想那时的油印机应该是更换过了,好像比以前印刷流畅了。我帮助她耐心地刻写过,利索地翻过片子,我的孩子利用晚上时间到办公室玩,也乐意帮过这个忙。妻子2003年到县城一所小学任教后,我看到过她拿回家的油印试卷,不用“钢笔”刻字了,改用圆珠笔直接写就,不少原始的油印机也被速印机代替。刻写是竞争不过键盘的。其实直到上世纪末,我在乡镇教委工作了一小段时间,当时教委所发的材料,如工作计划和考试安排类,还用油印的;基层学校贴在墙上的,包括课程表,大多是油印的产物。

如今,有现成的试卷、练习题,有点规模的学校都配置了电脑、打印机、复印机,油印机正在淡出我的生活视野。

过去油印,固然有办公条件简陋的问题,教辅资料也贫乏,但老师们普遍亲自下手,对布置课外练习题的态度是严谨、负责的。时下,家长对一些盗版的资料、居高不下的价格、资料的错误百出如鲠在喉,这不能排除个别教师从中渔利,也不能排除个别教师当替罪羊。充分利用现有教学手段没有错,但我觉得老师亲自选题好,老一代教师吃苦耐劳的精神不能丢。我不知道,乡间的文学社团是否还油印着稚嫩、鲜活的作品,现在城里的孩子见过油印的片子吗?

我的老家抽屉里,仍然有没用完的半盒蜡纸,那个铁笔已经发锈。老家翻盖房子,县城里搬家,一些东西遗弃了,我却保留了过去自己刻写的片子,几个文友的底稿也单独盛放在一个档案盒中。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那些片子在我心底永远散发着沁人的芳香,永远弥漫着文化的浓郁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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