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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陪我长大

推荐人:荷叶亭 来源: 阅读: 1.12W 次

妈妈陪我长大

妈妈常说,在众姐妹中,我最古怪,有灵性,粘人。姐妹多,大姐是长女,父母来之不易自由恋爱的结晶,在她身上注入了格外的爱;弟弟是幼子,在那个“重男轻女”思想还没被完全洗刷干净的年代,他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二姐和我一样,处于边缘,但她生来外向活泼,逢人便上前打招呼,甜甜的声音,萌萌地歪着脑袋,十分讨人喜欢。我,一个人,不合群,最喜欢独自走在田埂上看风吹麦浪,或听果园里小刺猬啃香瓜的声音,好奇远处群山的那一边还是山吗。我一出世,即便妈妈有着舐犊的天性和与众不同的开明见识,但我到底不是男儿身,想到老人们的怨言和他人的笑语,她难免落泪,依偎在她怀里吃奶的我一看见她伤心啼哭,便索性松开她的乳头,不吃了,陪她一起饮泪度日,那时我才一两岁。难怪我第六感异常灵敏,常常能一眼看懂他人的表情后隐藏的真实情感。处在襁褓中的我只要父母抱,绝不要别人碰。天一擦黑,只认妈妈,连爸爸也不要,妈妈好不容易有点空档时间洗澡,把我交给爸爸,我就大哭大闹,直到重新回到妈妈的怀抱,我瞬间就安静了。

一对年轻夫妇,供养着三朵鲜花儿和一片绿叶儿,压力可想而知,但仍然对未来信心满满。房子太小,父母一边务农,一边自己烧砖盖房,还不忘了孩子们的学业进度。小学二年级,老师挑了班里的铅笔字写地极好的十名同学,一人发一张条纹材料纸,让我们在上面写字,贴在教室后面的墙壁上做展览。这对我和妈妈来讲都是无比的荣耀,那天傍晚,妈妈麻利地做完十来个盖房工人的饭菜,工人们在房子里饱餐,她找来一把高凳子和一把矮凳子把我安置在房子的一个角落里,在高凳子上放上一盏煤油灯。坐在矮板凳上,借着微弱的灯光,想着老师同学的夸奖,我高兴地伏在“桌子”上一笔一画描起来。

小学,中学,姐妹们得的奖状很多,妈妈都仔仔细细地将它们贴在墙上,每每端详着它们,心里美滋滋地。饱经风霜的老人们奉劝父母,哪有女娃上学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家里本来就贫,供养四个孩儿都上学,只会愈供愈贫。她不信。妈妈娘家姑姑—我姑婆幼时上学接受教育,摆脱了贫困,她的子女同样接受教育已然超越了她。妈妈坚信唯有教育可以改变我们,哪怕倾其所有也在所不惜,正如小时候街上墙上的标语“再穷不能穷教育”,她后来一如既往支持子女上学的行动证明她是领悟了此语。而村里其他大多数同龄姑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进学堂,顺从父母对自己命运的安排。

初中暑假,格外漫长。清澈的天幕尽情渲染白云蓝海;知了不厌其烦地梵唱;炙热的大地在静待清风徐来,我躲在家里静静地读《红楼梦》,似懂非懂,因为是从同学的父亲那里借来的,唯恐日后没机会再读到她,日夜赶读和摘抄里面的警言妙句,反复吟背。妈妈见了,告诉我说,大人们说此书是禁书,怕影响心智进而耽误学业,不要读的好。可我真的喜欢,包罗万象的学科,盘根错节的情节,美轮美奂的大观园,荣枯盛衰的轮回,女子们多舛的命运日益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浑然不觉这书有什么不妥之处,读起来仍然如饥似渴,妈妈见我如此钟爱她,就再也没有多说了,还一直替我珍藏着那个摘抄本。事实上她没影响到我,初中的我取得过全校第二的好成绩。

一日,村里沸腾了,一个刚嫁进我们村不久的新媳妇喝农药自尽了。就在那不久前的一天,我和村里的一位本家姐姐站在村头,拦着新娘子要东西吃,她娇羞美丽,红妆素裹,手里提着一面镜子,给了我们很多糖果和枣子,羞答答地在一阵爆竹声中来将自己的青春和未来许给了那个男人。她香消玉殒了,没有人给出她结束自己的真正答案,她娘家人泣不成声,婆家人再多的解释和道歉都于事无补。她是迎春吗,好端端的女子误嫁了中山狼?妈妈不知迎春是谁,只是告诉我们,这是女人的命,命没了,唯有娘家肝肠寸断,婆家过一段时日就会忘了她的。果不其然,多少年后,那男人娶妻生子,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念过那个曾与他有过一段姻缘的黄泉女子。我不想做她,绝不,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大学毕业了,工作了。妈妈年迈了,还不时看看家里的旧杂志,她说再不看书多识几个字,那她就真变成“老古董”了,就无法和我们沟通了。妈妈到底是人老心不老,依然保持着年轻时的一颗上进心。工作久了,觉得学的不够用了,想起妈妈活到老学到老,我亦不断鞭策自己继续学习,越战越勇,超越妈妈,这不正是妈妈想看到的吗?女儿长大了,感谢伟大开明聪慧的妈妈一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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