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白杨树

宿舍的窗外，有两棵白杨树，每回望向窗外，都能看到它们像大伞般的树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它们成双入对的站在一起，我猜，它们一定是夫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就喃喃细语。

与白杨树相识有两年，七百多个日夜，看着它一岁一枯荣，一入秋，它的叶子纷纷坠落，落在自己脚下，装饰了笔直的小路，整个秋天顿时变得诗意起来；一开春，它总会开出翠绿的嫩芽，青青绿叶，然后整棵树都绿了，庞大的树冠在地下融成一片绿荫，太阳透过树荫只投下无力的点点阳光。

与矛盾先生《白杨礼赞》中描写的白杨不同，它们只是用来美化校园的植被，而不是种在大西北用来防风沙、治水土的白杨，更别说象征了一种自强不息的品格，它普通得跟校园的榕树、大王椰子、尖叶杜英一样。那是燕雀的领地，它们爱栖息在白杨树上，有好事者总爱大喊一声来驱赶它们，受到惊吓的鸟儿会钻出树丛，像几只箭矢，从树梢射向天空。

早春的杨树花最好看。在叶子长出来之前，它们就早先一步出来报春，密密的紫红色花穗像一串风铃挂在枝条上，在春风中荡漾着。它不像柳絮，当温暖的春风吹遍整个江南时，柳絮也耐不住寂寞，顺着春风在空中飞扬，而杨花是直接落在树根下，铺红了一片地，经春雨的滋润，花瓣在地上发酵出一股淡淡的花香，而后与泥土融在一起，化作春泥更护花。

有天，我路过这两棵白杨树，树上传来几声鸟叫声，我抬头一望，这树上竟然安了一个鸟窝，两只鸟在上面跳跃着，我看到它们灰色的羽毛和尖尖的嘴巴，它们的动作很敏捷，很快就躲到树叶里去了。杨树的叶子，成了它们很好的伪装。云在天上飘着，鸟在树上栖息着，树叶安静的长着，像一个想要奋力生长的孩子。

他们就这么坚韧遒劲的生长在窗外。

直到前几个月，学校要新修一条路，连接宿舍区和生活区，而其中一棵刚好挡在路中央，于是那棵树被无情的砍掉了，连个树桩都没有留下。我曾见过别人砍树，工人师傅拿着电锯“嗡嗡嗡”的锯着树，我听见刺耳的声音，那仿佛是树的抗议，从切口处溢出许多细小的碎屑，那是树木的一部分。但工人都会留下一个圆圆的木桩，而树桩在不经意间会长出许多嫩绿的侧枝，宣告它的不屈服。但如今，这棵白杨树连表达思想的途径都没有了，仿佛它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我看见地上有许多碎屑，浅黄色的，它们细碎的躺在黑土地上，就像是芥末撒在了牛排上。

我站在仅有的一棵白杨树下，落尽秋叶的白杨树只剩光秃秃的树枝，明年春天，它一定会是另一番模样。我看见树梢挂着一个小小的鸟巢，还能看清藤条互相缠绕着，组成一个圆球形的“家”，任凭秋风怎么吹，它也没有掉落。但那是一个空的鸟巢，巢里已经没有鸟了。

我一抬头，仿佛看见这棵树对我笑了，它竟然对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