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大水漫过了堤坝

记不清具体是那一年了，我好像已隐隐记事。八月的鲁中地区天断断续续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村子的房子浸塌了不少，许多老人说，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水。

雨过天晴，我们孩子们随着大人们到村南龙泉沟看发大水。泥泞的路到处是水洼。我们到了龙泉沟一看惊呆了：水大的漫过了堤坝青石板路两旁的不到一米的护栏。龙泉沟长有一百余里，那时为了下游村庄的安全，沿沟共修建了五道拦河坝，看来下游的大坝一定注满了水，要不水不会漫过大堤。

从此，我和小伙伴放学以后，就到龙泉沟大堤看人们赤着脚过水惊起的四处乱跑的鱼虾，还有那自己跑到大堤旁喝水的牛羊，最好玩的事是捡些薄石片打水漂玩。实在闹得厉害，护堤的人就会制止，大人一制止，我们的游戏就结束了。有时看堤的会告我们的父母，大人严厉斥责我们，甚至不惜打骂，不许我们去大堤。

有一天下午，好像是个星期天，我在街上见人们一群群的纷纷往村西去，我好奇的随着走，一直走到离龙湾的不远地方。

龙湾是一个在斜坡上经雨水常年冲刷出来沙石坑，方圆有十米的样子，深两米不到，它本来是不存水的，原因是它漏水，可是由于这场大雨下的时间长，把山上的泥土冲下来，把漏水的孔都堵死了，形成了大湾。由于它远离村庄，孩子们为了躲大人管教玩水，经常到这里玩水。

“二红掉到湾里去了。”

“二红淹死了。”

“那个二红？”我知道村里有五个叫二红的，我便问身边的人。

“就是你们那条街上的二红。”

我听说是我的小伙伴淹死了，心里一下非常害怕，二红小我五岁，在我们那条街上是我忠实的玩伴，我一下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人群跟前，不断有人撕心裂肺的哭着，龙湾下的石岭上那不宽的路上有个人牵着一头牛，后面跟了一群人是二红的爸爸妈妈和他们家的亲戚。

到了跟前，我看清楚，牛背上爬着是二红，他赤裸着身体，嘴角不断有黄水流出，牵牛的是二红的爷爷，后面跟着的还有村里的李大夫。

围在四周的人群劝慰着二红的父母。

老黄牛在龙湾的石岭上不仅不紧不慢走着。

“看来，二红怕是活不过来了，”“不行了，李大夫已经说过了，一掉到湾里水里，就呛水了。”

我也跟着人群，看着爬在牛背上可怜的二红，他爷爷一边牵着牛，一边掉着眼泪。

西下的夕阳照着到处充满水洼的大地，站在石岭上看着龙泉沟水库，像一条黄色的飘带被风吹得蜿蜿蜒蜒飘向远方。

二红终于没能救过来。

往事如烟，现今我的梦中仍时常出现二红爬在牛背上，牛慢慢悠悠走在石岭的情景，只因那一年，大水漫过了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