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树下的女孩

三月，冷风儿一过，村妇们就嘀咕着：寒风过，桐花开。桐树就在村头大道边的田埂上，迎着风，风一来，绿色的花苞就绽了口，再吹上一夜寒风，第二天准给村妇报着信。白的花瓣，红的花芯，黄的蕊儿，满满一树的花就在村头招摇着，妩媚着。花开了，鸟来了，后山不再只有浓重的暗绿，枫、槐、槭树在点缀着翠色，村里人也甩掉冬日的赘服开始劳作，花在风里招展，她趿着养母做的黑面白底布鞋，用挨了一顿打换来的红毛线扎俩小辫，穿着从家姐那传来的花衣裳，养母用给父亲做祭礼返回的蓝布做的裤子已经短到小腿，肥大的裤腿在还有些冷的风里晃悠着，她痴痴的站在桐树下，看着从后山拉扯成各式各样的云映衬着的满树繁花，看着雀儿在花间跳叫着。她什么都不想，就只觉着那花特别美，美得特别的干净，比这世道干净多了。那时的她忘了自己是谁，忘了那个家，忘了村夫俗妇们的戒言，忘了逃亡。她的家正对着村里那颗独独的桐树，出门抬眼便见，出村入村得见，喜欢爬树的她，唯独没有爬过这颗桐树，怕她扰了她的美！

后来，她走了，她以为可以走出那片山，那汪水，走出那不解的事故人情。但她永远无法走出命运。再回去时，桐树已不见踪影，常爬的核桃树已在她离去后衰亡了。三月如期而至，村头再无娇艳迎人，空空洞洞的不仅是田埂，还有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