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

田间的景色黄绿交错，娇俏的燕子在空中嬉戏、飞舞，清澈的水渠传来‘哗哗’的水声，眼前的一切，构成了这天地间至纯至净的景象。

细风，轻抚着麦浪，温柔而缱绻。

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从乡间响起:

“好了，老伙计!还有最后一列，犁完就可以吃上肥嫩的青草了，我知道那是你最喜欢的。”

走在前面的老黄牛用鼻子发出一串‘吭哧’的声音，似乎对到晚饭时间还要干活做了一个很不满意的回应，接着迅速迈开蹄子向前走去。

“好了大家伙，慢点儿走，我保证你马上就能吃上美味的晚餐了，你的三餐总是那么准时，但不得不说，我已经太老了，我仿佛就要被你拽着提前去见马克思了伙计。”

片刻之后，老黄牛“哞～”一声长鸣在田间响起，老旧的牛绳被随便搭在了牛背上，它甩了甩细长的尾巴，悠哉悠哉的走到青草肥美的地方开始享用晚餐了。

“噢!伙计可别跑太远了，我已经老得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寻找回一头同样暮年的老黄牛了。”老农头也不抬地一边收拾农具一边叫喊道。

一只蓝黑色带翎的鸟突然停落在他立在田埂上的犁杆上，他抬头便对上它那漂亮的眼睛。

“哇喔!小家伙你可真漂亮，你头顶的翎羽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眼睛就像碧绿的湖水，神气极了。”老农由衷赞叹!

他把农具捆成一扎放田埂上，看着这漂亮的小东西，又望一眼不远处吃草的老黄牛，干脆一屁股坐地上，絮絮叨叨对着它说起话来。

……

“看到眼前这片麦田了吗?它们可都是我的财产”，他揪下一绺麦穗，把玩于手间。

“好家伙，它长得可真饱满”他脸上的愉悦溢于言表，满是褶子的笑脸温和的看着翎鸟道。

翎鸟站在犁杆上歪着头倾听般的模样莫名愉悦了他，他轻笑一声像是喃喃自语: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曾经……我有个要好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谈，他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人，他从一开始的一无所有拼搏到家财万贯，他的生意做到天南海北，他学识渊博、见识广阔……总之，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老农顿了顿，像是回忆什么!

“他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这个偏僻的地方去见识更宽阔的天地，他愿意帮助我离开这儿。

噢!当时的他样子精神极了，就像你一样，小家伙。

可我，现在已经老了，当然，他也不再年轻。

而我……

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呢?”

老人自问般道。

落霞布满天际，血色的霞光照射着老农的样子有些虚幻。

他爱怜又带着欣赏的看着眼前的麦浪。

“你看，面前这片郁郁葱葱的庄稼，我有事没事就会过来看看它们，给它们除草、施肥、浇灌……

始终如一日地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看着青葱的一片，想象着秋风扫落叶之际，它回馈给我一段黄金的岁月，我的内心就会扬起一阵激荡，满足极了。

到那个时候，这金灿灿的果实归我，而美味的麦杆都归我的老伙计，就是那头老黄牛。

它陪伴了我很长的时间了。

我是说，我们的感情很好!很好!”

……

“如今，也只有你愿意在这种地方停留了”，老农看着翎鸟柔声说道。

他看着不远处水边的大树微微出神。

翎鸟‘叽叽’叫了几声，在犁杆上跳来跳去，像是不满他突然的沉默。

“好了小家伙，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鸟了。

……

看见那边的树了吗?

它们生长在湿润的土地上，有充沛的水源，充足的阳光，轻易就长成了欣欣向荣的姿态。

但是，如果它长在贫瘠之地，想要茁壮成长，就要把根深深探入地下，努力去吸收它赖以生存的养分。

许多人就像那贫瘠土地上的树，原本只是浮于泥土表面，但是为了生存，根系开始往四面八方伸展。

当它们能触碰到那缕甘甜的时候，就会想尽办法获得更多，所以根茎上的触角就会越长越长，越来越密，直到盘踞在那片土地撼摇不动的时候。”

“叽叽!”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麦田深处响起，犁杆上的翎鸟扑棱了一下翅膀，往声音的源头探过脑袋。

“好了，小家伙，今天你已经陪我老人家很久了，你很好!很好!”

翎鸟飞到他头顶盘旋了一圈，展翅飞走了。

“……其实，每一棵树它们在任何地方都会努力生长，只是成长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就像我舍不得这个地方，舍不得这片自由的土地，所以我用我的方式在这个地方努力生存着。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拥有足够多了，不需要再刻意去追求什么。”

老农对着翎鸟飞走的方向轻声说道。

……

“嘿，老伙计，你今天吃得可真多。”他拍拍老黄牛圆鼓鼓的肚皮，神色柔和极了。

牛吻轻轻蹭了蹭他的手，一人一牛在晚霞的照耀下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