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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就心灵的丝路(上)

推荐人:春云 来源: 阅读: 6.56K 次

——读林清玄《心的丝路》有感

铺就心灵的丝路(上)

一日晚上9点多钟,听到女儿在叫我:“你快来看啊,这段话写得多好啊!”

“什么啊,什么写得好啊?”

我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儿,径直走到女儿的房间,原来是女儿在看林清玄《心的丝路》。她认为写得好的就是在总序《乃敢与君绝》中的一段话:“曹丕说得很好,他认为文章是经国的大业、不朽的盛事。人的寿命有限,富贵也如浮云,死后都会成空,只有文学会永垂不朽,具有长久的价值。”女儿特地强调:“文章是经国的大业、不朽的盛事。”她是在鼓励我写作呢!我不由分说地从女儿手中接过书来:“文章是经国的大业、不朽的盛事。”“我要先睹为快!”女儿应允。我用两个晚上一口气读完了这本105千字的散文集,并在书中圈圈点点画了不少“重点”符号。此书令我感触颇深。林清玄一生都在沉思,在写作,在挖掘内在生命的价值,在诠释“我们的心活着”的意义。通过描绘种种社会现象,针砭时弊,彻头彻尾地代表最底层的人发声,那就是依靠文学的力量,奏出心灵的呐喊,铺就心灵的丝路,把心的创造、心的文化、心的文明,乃至于心的超越发挥到极致。

创建理解与沟通的丝路

《心的丝路》全书辑录了17篇,每篇的总标题下又有若干个小标题,加上“总序”“自序”“附录”,共20篇,感觉篇篇都有分量,都有警醒,读起来爽心、爽目的同时,与林清玄一样,在探求、在思索社会现实中,为什么一部分人丧失了热情,对人、对周围的事物、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甚至对生命最基本的追求也在普遍“物化”了的时代消磨殆尽了。

“台湾社会变迁的时代,很多人沉沦于现实声色的征逐之中,传统的精致文化被侵略,商人短视,伤残者诈骗行乞……正义、理想、奉献、关怀等价值观褪色,取而代之的是金钱至上。”林清玄正是立足台湾这种扭曲的发展现状,依循这样的思考,逐步厘清思路:“如何在这样的现实世界中安顿身心,做世界的清流?”

林清玄告诫亲爱的亮亮:“我深信一个人要自在无怨地活在这个世界,心里一定要有一条丝路,这条丝路使我们在干涸的沙漠、灰茫的平野、重重的高山中,还知道有一个心灵的远方,这条路不会被挫折所阻,不会被名利所诱,不会在物化中屈服。”

此书应用书信体的写作手法,不光是对亮亮这一个人,而是对新生代“亮亮”这一群体寄于无限厚望。散文体用这种写法,看似笔触亲和,实则响鼓重槌,令人倍感新鲜,这也是林清玄的高明和睿智,好似一位老者在跟你谈心,在讲故事,在讲道理,在为人生导航,在为社会把脉。在意犹未尽时,潜移默化地注入是非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取向,进而帮助一些在思想上浮躁的、左右摇摆的年轻人如何安住身心,如何守住初心,如何创建理解与沟通的丝路,给读者带来人生启示的同时,会自觉地反省。

《温柔的世界观》一文通过目睹台北过年垃圾车放假三天,导致平常堆置垃圾的角落简直像山一样,这不是很“愚笨的政策吗?”和林清玄一起散步的母亲流露出一种很惊奇的语气:“台北人是怎么样能制造出这么多垃圾呢?”

林清玄感叹道:“真是一个好问题,这个问题应该也适用别的城市。”“也可以说适合现代生活的共相——现代人怎么如此会制造垃圾?”“垃圾爆炸是世界性的问题,没有一个现代社会不为垃圾所困扰。”

这个好问题引出一个小标题:“现代人制造过多垃圾”。 “现代人的消费生活真是不同以往了,许多可用的东西因为消费的关系,在它的价值还未用尽时就被丢弃了。”林清玄把爱惜东西,不浪费物品看成是“惜福”,并列举了一个“惜福”的典型事例:定居在美国的朋友,是位中国艺术家,非常有创造力,“把一些街头垃圾变变花样,改改颜色,就把一个家弄得有声有色,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垃圾。”“但他们不吃美国人倒掉的食物,其实有很多食物也都尚可利用,每到夜里,就有很多流浪汉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这是在反衬中国艺术家的尊严:依靠自己的诚实劳动,发挥艺术专长,“变废为宝”。同时又为街头雕塑家利用在垃圾堆捡来的材质焊接而成的巨大雕塑耸立街头而忧虑现代文明的“怪异现象”。再联想到自己的童年,当看到别人不爱惜东西时,便心生刺痛。由此引申一个“我的童年没有垃圾”的命题,讲述了一个和朋友“礼让”一堆热牛粪的感人故事,因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牛粪晒干后是生火做饭的好材料。

相隔三四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我小时候也捡拾过鸡粪、牛粪,那是帮大人为集体积肥,甚至于一位同学在上学的路上碰到牛在路中心刚刚拉了粪便,还在冒热气,便用白白净净的小手将冒着热气的牛粪捧到庄稼地里,受到老师表扬。类似这样的“好人好事”层出不穷。试想,那个年代连一团牛粪都这么珍惜,还莫说其他什么物品是绝对不会浪费的。抑或这样说,凡对物品心存敬畏,顶礼膜拜者,或一点点珍惜,一点点爱恋者,便是在跟自己,跟他人,跟社会积福积德。而造成了浪费,绝不仅仅是单纯某一物品的浪费,而是对制造这一物品的整个生产过程的浪费,每一个环节的浪费,所有人力物力的浪费。而浪费就是极大的犯罪,任何时候都是要铭记的。

“一直到现在,我都维持着碗中不剩下一粒米的习惯,那是由于我随父亲种田,知道一粒米的长成是多么不易。所以,我的童年几乎是没有垃圾的,所有的东西都用尽最后一分价值,才被丢弃。”

作者从生活的垃圾想到了生命的垃圾,感觉现代人愈来愈冷漠而僵硬,农业社会里那样温柔的世界观不见了,为什么就不能有温柔的世界观呢?“大丈夫才能真正地温柔”便成为第三个命题。作者是层层递进,环环紧扣,直抵人心:“温柔,是温暖而柔和。时时和别人维持良善的关系,是温暖。时时想到能利益社会与人群,是柔和。温暖,就是佛教中的大慈。柔和,就是佛教中的大悲。”并以佛教经典语启迪读者:“践地常恐地痛。”令人为之感动。“当一个人踩在地上时都怕地被踩痛,那么,对待世界就可以做到绝对

的温柔。”“温柔,不是弱者的行为,唯有大丈夫才能真正地温柔。”“要有温柔的世界观其实不难,就是珍惜‘小福’。”“亲爱的亮亮,不珍惜小福而想追求大福报,是绝无可能的。唯有珍惜小福,才使生命的每一天都演奏庆典的音乐,过一种没有垃圾的生活。”

多么纯朴而平实的语言文字啊!平实、平静得好似无风无浪的避风港湾,清澈见底的水面映出黄土地上农夫微驼的背影,正在玉米地里一锄头一锄头地松土,额头上的汗珠子一滴一滴地落下,久旱的一棵一棵的玉米兜像婴儿一样地拼命吮吸。这些朴实而充满生命力的语言文字,是跳跃的农耕诗行,是不饰雕琢、得自然之趣的天籁。

《这个世界,我看见了》把对街头林立的录像厅的微微的痛恨娓娓道来。录像厅引发许多社会问题倒不是林清玄反对的焦点,他认为录像厅是一个把感官与思想全部封闭的狭小空间,每天沉迷于此,他的人格与视野将会受到多么大的影响,更不幸的是,如果他爱看的是一些色情暴力的影片,则心灵与健康将会受到多么大的戕害。

林清玄用犀利的笔触揭示录像厅乃至电视对青少年的身心带来的巨大危害,反思“一只小鸟如果长时间躲在狭小和黑暗的窝巢里,它长大会是什么样子呢?长期看电视和泡录像厅的青少年正是如此。”“其实,阳光下有很多地方可去,或山或水,或平原或海边,或者只是在公园里散步,在红砖道上注视人群,也总比在黑房子里要好一些。”读完这些委婉的文字,你不觉得一个和蔼可亲的慈祥父亲的面容和身影,赫然矗立在读者眼前吗?多么苦口婆心的言辞啊!林清玄在忧国忧民,在殷殷期盼:“要以开放与关怀的心来正视世界、追求理想。” “张开我们的眼睛,张开我们的心吧!”林清玄用的是“张开眼睛”“张开心”,多么博大、形象而壮观的动词啊,犹如鲲鹏展翅,张开双臂翱翔在空中,将天空仰望,将大地俯瞰,将世界关心,将世界注视,“亲爱的亮亮,唯有对这个世界有了解和关心,将来我们的生命才会有着力的地方;唯有能看清世界、体贴世界的人,在走过青春的波涛时,往后回顾才能无怨无悔。”林清玄提出的“了解世界”“关心世界”“看清世界”“体贴世界”的观点,很新颖,也很实际,足见作者深谋远虑的心胸之开阔,之远大,足以诠释“少年强则国强”的宏图伟业。现实中的亮亮等广大青少年,要培养一个开放的心灵,创建理解与沟通的丝路,还有很大的差距,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创建文明与艺术的丝路

“文明如何在平常的生活条件中还能活得坦然自

在呢?就是依靠心灵的力量,是知道在名利之上还有一些可追求的事物,它或者是文学,或者是艺术,或者是文明,或者是文化,或者是哲学,或者是宗教……名利权位、物质条件在心灵的对比下,往往会显出它有限而鄙俗的一面。”

《活出美感》在尽力架构文明与艺术的生命图腾,详细梳理人文主义的消退和沉沦的脉络,林清玄心底涌动的是灿烂的精神文明之花,笔尖汩汩流淌的是文学生命的岩浆,慨叹的是照顾环境,保护资源的忧心和纠结,感伤的是伴随父祖辈一生,代表血汗与泪水的岁月,历经苦难与贫穷磨砺的斗笠、牛车轮、锄头、蓑衣、箩筐等农耕用具,抑或农耕文化的远去,内心迸发出“走过牛车轮的时代”的豪情壮志,“亮亮,有些东西虽然遥不可及,有如日月星辰一样,但是为了光明,我们不得不挺起胸膛走去。我们不要在长春路的红灯、西门町的黑巷、安和路的酒桶里消磨我们的生命,让我们这一代在深夜里坚强自己,让我们活出人的尊严和人的美感。”

让生命里的人情之温馨之美之感动,成为心灵的力量来源,有如火车一样推动我们前行,让感动长存,并提升到智慧的启示,让无情事物有情可寄。“寄情,不是在外面寻找寄托和慰藉。寄情,是在转动的世界中有自己不变的内在风格,是在俗世的花草中有自己一片清朗的天地。”这就是《城市之心》带来的启示。

美国的《城市之心》电视剧,台湾译成《铁胆柔情》,讲述的是一名纽约警官的故事。这位警官把自己看成是城市的心灵,明知以自己的热血和勇气来拯救一个充斥罪犯的城市是不可能的,但仍不言弃,仍为理想寄情,而成为“城市之心”。由此“城市之心”,引导亮亮要把城市作为自己的根,拥有高尚的品格、坚持伟大的理想,呼吁人人都成为城市之心。

林清玄通过“数千万元一套房屋”“千万元一钵兰花” “十万元一条红龙” 天价怪圈的恶性循环,阐述了有钱人的生活品质与文化不配位,严厉指出“我们的文化不及格”。 “养兰花原来是非常清雅的行为,是爱花的人怡情养性的自然表达。”台湾有钱人对于兰花和红龙的“热爱”简直不可思议,他们的价值观、幸福观彻底错位了。

这些所谓的“有钱人”幸福吗?他们就像股民,像赌徒,恐怕他们的心没有一天、甚至没有一时的安宁。幸福的真义是什么?林清玄认为:并不取决于环境,而是在于内心的安顿。一个人的内心若找不到安顿,是绝对不可能幸福的!而内心的安顿不是社会环境的事,也不是成年人的事,是要从小就培养的。

如何来改造自我呢?如何使内在心灵趋向完美、个人人格品质迈向理想之境呢?不妨重视、改进、创造好社会的一些因素吧。

林清玄说,天下太平的线索往往系于人心的太平,若有平和的人心,太平的社会不是不可追求的。社会良知就是个人良知,个人正义就是社会正义,个人需求即是群体需求,群体利益即是个人利益,其中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天佑吾土》中阐述了一个地方文化生活从理性、自尊、精神灵性的追求与物质享受的追求平衡、生命的价值是否可以超越价格利益的评断等四个方面的评鉴标准。林清玄进而指出:“我们在经济上得到的利益只是社会利益的一小滴,我们在文化创造上的一小步却可能是社会发展的一大步。”人生不过数十寒暑,转瞬即逝,就连最会投机的人所能得到的利益也是很有限的,可是我们在文化生活的提升上所付出的心血与所收到的效果,绝对是成正比的,是恩泽于子孙后代的。所以,创建文明与艺术的丝路,乃是千秋大业,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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