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老去

安放在时光里的人生，如电饭煲里煲的汤，表面风平浪静，不扰不惊。只是时间够了后，在打开盖子的那一刻，才发现锅里的食材，再也没有最初的模样，变化已很巨大。

人生也是这样，在最初的不以为然，随心所欲里，悄悄的透支着年轻。等到有一天，发现自己不能自己时，才去后悔，没有在最好的年龄最做美的事。当自己开始计较别人言重语不轻时，才后悔在最该温柔的时候却故意伤害过别人。

清晨的阳光总是给人激情，不由得想到那个惦念的地方走走，看看。除了想找失去的熟悉感外，还想看看记忆里年轻的人们会不会冻龄，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或者，在春风过耳，秋水拂面的流年里，再也找不到记忆里的样子。

一路上嫩绿的野草，沾满昨夜露水的味道，微微带甜。晶莹剔透的露珠儿，调皮的倒挂在叶尖上，随风摇摆，似滴非滴。惹得人很想用手指，把它推回到叶的中央，看看太阳照在它身上时，反射出来的金光。小时候经常这么做，目的是感受紧盯它少许时间后，把目光移向别处时的漆黑一片。

转弯处的那两棵松柏还在，只是比以前高大了很多。用手扣下树干上移出的树脂，放在指尖使劲的揉捏着，再用力拉扯，就会像麦芽糖那样拔出很长的丝来。这时的手就会粘粘的，想涂过胶水似的，再使劲的鼓掌，就能感受到拉扯的疼痛。

这都是小时候常玩的游戏，现在玩起来还能找到那时的感觉。就在我教着孩子们忘情的玩耍时，一阵故意的咳嗽声惊吓了我们。

寻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杵着拐杖，肩上挂着很小的一捆柴。

我们向老人问好，老人向我们走来，他的腿出了毛病，走路一瘸一拐，很费劲。我们惊讶老人的坚强，更多的是同情，还有对他是否有子女的疑问。

老人介绍着这里的一切，话语里，唤起我对这个声音的熟悉，它就存储在记忆里。我试探性的问他是否认识当年的邻居，他回答那个人就是他，只是不知我是谁。

一番介绍后，我惊讶大伯的变化，当年那个血气方刚的长辈，如今成了步履蹒跚的老人。不方便问什么，只是告诉他别走太远，家里人会担心。

大伯到不在乎爬坡上坎，他说必须运动，才能慢慢恢复。大伯的话匣子一下打开，跟我聊着我离家后的事，当说到自己中风时，他伤心的哭了。他很后悔在年轻时不在乎健康，不在乎家人，一味的偏爱白酒，才成了今天这般模样。大伯说，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过程，无论年轻时多么风光，都避免不了狼狈的老去。

我无力安慰身边还在哭泣的老人，安静的听着他得每一句话，任由他诉说，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慰。

许久后，告别大伯时。我叮嘱他好好养，别再喝酒，别一个人翻山越岭的到处跑，家人会担心的。大伯却说，只有不停的到处走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心里才踏实，才觉得自己不那么狼狈，我默认。

自从见到大伯后，我不再有继续前进的打算，便带着孩子，原路返回。我承认，我在逃避，怕又遇到的人，不再是记忆里的模样，我想留住那份美好。

人生的每一个明天都未知，我们不必去假设未来会是什么样。重要的是善待眼前的一切，包括自己，这样定会优雅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