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父母亲回老家

人老了常会想念家乡，父亲就是这样，把“回老家”这句话常常挂在嘴边。老家离县城并不远，一小时的车程，一般人是很容易办到的，可父亲却用了好几年的努力，为我们做儿女的反倒添了不少的心愁。

老家是在两县相邻，以山为界的高山脚下。六十年前，那里交通闭塞，生活艰苦，父亲从工作地回到家，需步行八十多里，三分之一还是崎岖山路，一个单程要花上近一天的时间赶路。如今家乡的发展变化可大了，今昔无法对比。说到老家的变化，父亲就来精神了，很想回去看看。

父亲是解放初期参军的老兵，复员后就一直在外忙工作，回家的机会不多，却常常关心家乡的发展。虽然老家并无自己的一砖半瓦，想回家时仍有很多理由。随着父亲的两个哥哥相继故去，回老家反而变得有些莫名的尴尬。此后的二十来年里没有回过老家，而那种老家情怀却一直在心，没有淡忘，只是日子越长乡愁意味越浓。 身体状况不佳，老拖后腿是原因，多年来的老家梦不能实现，我们姊妹几个也是干着急。母亲还好，硬邦邦的身体。

去年初夏，父亲身体状况有了好转，精神状态也不错。我们姊妹几个见是机会来了，赶紧商量，一边为出行做准备，一边给父亲加油鼓劲，终于促成了那次老家之行。出发前，父亲交代说，此次老家之行，只是到老家看看，不是做客，不要麻烦别人。其实，老家没有自己的房子，到侄子家歇歇脚是有必要的。父亲又说，侄子他们起早贪黑在外面打工，耽搁一天少挣一份工钱，下次他们有了空闲也可以再去。说是下次，其实此次成行就花了不少努力。父亲首先想到的总是别人，如今九十高龄了仍能这样，军人出身的父亲为人态度真的值得点赞。

父亲的意愿，恰好也是一种很好的自助乡村快乐游。我们做了包括药品在内的所有准备，终于在一个周六的早上乘自家车出发了。一路上，我小心驾驶，弟妹几个就给父亲、母亲讲述家乡的一些新鲜事，两位老人听了不住的高兴。

很快老家就要到了，远远看去，路旁竖排矗立着几个气派的大字“千年马湖”。这就是老家呀，父亲边说边动着身子，语气有些惊讶。进了村，我们在明末古迹“三朝侍御”牌楼前停下车来。小心翼翼搀扶着父亲下了车，停顿下来后，才发现偌大的村子见不到几个闲人，很清静。遇到的几个也是我们不熟悉的，原来老家的人大多跑工业园打工挣钱去了。

老家变了，变得过去的老旧房子不见了，泥泞不堪的村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排排整齐的新式楼房，干净整洁的宽敞村道，还有太阳能路灯一到晚上彻夜通明。新时代、新农村建设下的家乡新貌，父母亲第一次亲见，好一阵的激动，连称党的政策好，农民富裕了。还有引以为激动的是家乡的交通方式的彻底改变，以前出门办事翻山越岭靠步行，现在变了，省道、高速挨村而过，铁路也在附近穿过。父亲说公路、铁路他不陌生，因为当年工作的特殊性，走南闯北办案子，什么样的公路都见过，唯独没见过所谓“高速公路”。原来高速公路就像一支利箭，逢山穿山，一往无前的。千百年来，横在村前人迹罕至的奇峰异岭，如今，被挨村而过的高速公路如一箭洞穿，呼啸而去。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

身体欠佳的父亲，平时去医院看医生，几百米的距离，也会晕车呕吐。现在出奇迹了，几十公里的颠簸居然挺得过来，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让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浓浓的乡愁给了底力吗，使得一个耄耋老人在弱不禁风的情况下还能经得住困难的考验，父亲自己也是惊讶。

陪着父母亲回这趟老家，时间虽短，皆为梦而来。回程路上，父亲一路欣喜，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兴致勃勃地讲起老家时的故事来。

在我看来，眷念老家，老家里有什么或没什么其实不重要。因为老家那里有童年的摇篮，有儿时的梦想，有远去的炊烟，有梦里才能得见的青看山绿水。老家，就是一种不了的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