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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的火房

推荐人:短文学用户8223 来源: 阅读: 2.42W 次

外公的伙房,其实不是厨房,而是外公的睡房。

外公的火房

我们不是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而是自小就和我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在50年代,外婆破天荒的竟只生育了我母亲这么一个女儿,在那个讲究多子多女争公分的年代,我想外婆一定是个另类。在我们那个村,不,也许是在我们那个乡,母亲也许是唯一一个独生子女。所以理所当然的,父亲入到外公家,承担起儿子的责任。

其实,外公在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因为偏瘫中风去世了,因此对外公的记忆大多就是抽着水烟袋,整天放牛的样子,因外公的家务主要是放牛。而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外公的伙房,说是伙房,其实是外公睡觉的地方。在正房的左侧专门僻了一间小房子出来作为外公的住处,大约7至8平方米左右,用四个木头桩子分别栽在两头,分别在两头桩子搭了两根长木条,又在长木条上平铺了4块木板,木板上铺了一层棕垫,又在上面铺了一床席子,再配上一床薄被,一小截木头做成的枕头,这就是外公的床了。床前一个火塘,一年四季都燃着火,所以整个房间都显得黑漆漆的,靠着火塘的那面墙最黑,床两边的墙也是黑不溜秋的,只有挨着床的这面墙还能够看得出来本色,是土黄色。因为烟火的缘故,床上一股的烟火味,还间杂着外公的土烟味,臭哄哄的。

火塘上置放着一个铁三角架,上面常年累月的放着一口烧水的铁茶壶,茶壶的外面是一层被烟熏得黑漆漆的锅灰,就连里面也是咖啡色的了。三角架旁边放着一个陶瓷口缸 ,口缸的外边也是黄中带黑了,里边随时放着有外公的茶叶。茶叶是自家产的,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我家有幸分到了将近二十几棵茶叶,外婆定期领着我们上山采茶,采回来后用一口大铁锅手炒茶叶,炒好了的茶叶倒在簸箕上使颈搓,又炒,又搓,反复三次,然后又晒干。外婆这个自制的土茶叶,是外公的最爱,不管春夏秋冬,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烧水,在烧水的过程中,把茶叶放进口缸里焖黄了,这时,水开了,外公提起茶壶,把水高高的注进口缸里,只听啦一声脆响,又扒拉了几个红红的火炭出来,把口缸放在火炭上,等待水又再次烧沸腾 ,溢出浓郁的茶香来,这就大功告成了。外公慢慢地品着这茶,品得眉头舒展开了,微笑溢在额头的每一道皱纹里。喝完茶后,他这才满意地起身,打开车门,挥舞着鞭子,吆喝着家里面的几条黄牛,向着后山去了,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外公才会回家来。

而我们几个小娃们,这才呼啦一声,跑进外公的房间,在火塘里烧各种吃食,外公上山总是爱想方设法找能够吃的东西回来,比如说柴虫、竹虫、泥鳅、黄鳝、野菌子等。还有家里面常有的蚕豆、花生、红薯、玉米、糯米粑粑等,当然了还有父亲上山打猎时猎来的各种美味,比如野兔、各种小鸟的肉。最美味的当然是属麂子干巴了,已经烘干了的干巴,直接埋在火灰里,熟了后扒出来,就着前一天冷饭吃,竟是美味无比。长大后吃过各种做法的麂子肉,煮也好,炒也好,总觉得没有儿时火灰烧出来的美味。可以说我们儿时的早点,大多数是在外公的火塘边吃的。至于厨房,呵呵,就让外婆做饭吧。我们更喜欢外公的火塘,特别是在冬天的早上,一边在火塘里面烤着各种美味,一边窝在外公臭哄哄的床上,觉得竟是非常开心的一件事情。这么想来,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因为有了火塘,有了外公和父亲山上找来的各种美味,我们竟然没有尝过饥饿是什么味。

外公的火塘上方,还挂着一个木头做成的孱子,上面挂满了各种东西,有土烟,有外公的砍刀,当然最吸引的的是挂满了麂子干巴、小鸟肉、野兔肉等各种从山上猎回来的美味,吸引得我们时不时往公伙房跑。

对了,还有在床脚边挂着一把木头做的三弦,三弦是外公的爱好之一,时不时地要拿出来弹奏一番,在那个没有电视、电脑和录音机的年代,三弦就是我们最先听到的音乐了。每到夜晚,我们几个小孩子都会围座在外公的伙塘边,一边听外公弹三弦,一边谈笑风生。因为外公的这一爱好,每逢哪家娶媳妇嫁女儿,他都会被邀请去弹三弦,因为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古老的民族拉祜族有一个“跳锅”,也有称之为“三跺脚”的习谷,以增添喜庆的气氛。“跳锅”少不了三弦的伴奏,会弹三弦的外公常常因此受到邀请,我就经常跟在外公的屁股后面,弯着一双小脚跟着大人们“跳锅”,当然也跟着混吃到了不少的好东西,这让小小年纪的我感到无比的骄傲和满足。

现在回老家,看着已经改建过的房子,伙房已经不在了,已经改成了客房,上面摆放了父亲自制的棕垫沙发,摆上了小木桌,摆上了电视。只有退休了不愿意到城里的父亲一个人守着原来的伙房,偶尔一次回到家里,看着一个人坐在那里的父亲,我仿佛看见外公,正专心地煮着他的口缸茶,满脸笑意地看着溢香的茶缸。父亲和外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我不由得泪湿满眶。

外公的伙塘啊!承载着我儿时无限快乐的时光,永远值得我回味,我将永远放在心里,终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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