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沟的事》之村长

前几天无比浓郁的政治气氛终因换届选举的结果出炉而慢慢消失。一切又回复到和以前一样。

自从上次请陆村长在镇上的饭馆吃了顿饭，歪厂长就感觉和陆村长的关系亲近多了。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还得多沟通沟通。再说上次请陆村长吃饭时有平娃在跟前，本来还想给陆村长说些多关照之类的话也没敢说出口。今个儿天气挺好，歪厂长的心情也不错，就又想叫陆村长中午去他家喝杯酒，再说要办个面粉厂营业执照还得村里开证明哩。刚上午，歪厂长就一路小跑的往村委会跑。可到村委会却没有找到陆村长，问村文书，说陆村长已经好几天没有来村委会了。那村里的工作怎么开展呢？歪厂长急问。碎碎个村子，一天也没个啥屁事。就算是没啥屁事，可村干部也得天天上班啊。歪厂长力争道。村文书瞅了一眼歪厂长，头也不抬地只顾着扒拉着桌子上放着的算盘，看看谁家的地又多了几分几厘几。歪厂长一看村文书不理他，就又去了陆村长家。可醒目的大红色铁门却让一把将军不下马的大锁子给锁着呢。歪厂长向门前走了几步，正准备爬在门缝看看，可村长家的狗听到门外的动静，狂叫着跑来一下子站起，两只前爪搭在铁门上，把头快凑到门缝的歪厂长吓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还差点坐在地上。日你个先人，狗仗人势，看老子那天吃了你的肉。歪厂长看看四周没有人，才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歪厂长去问村长邻居，才知道村长家晚上灯都没有亮好几天了，只是前几天村长夫人曾给邻居说准备出去转转去，让邻居给她操心一下门。二歪一听这心里一下子犯嘀咕，这小子带老婆去游山玩水去了。其实陆飞当村长二歪心里本就有点不服气，现在又是这样，你说二歪能不犯嘀咕吗。可二歪心里也清楚，陆飞已经当选村长了，就是有什么意见他也没有啥求本事改变选举的结果。最多也就是在心里骂几句陆村长，给自己宽宽心罢了。就这样歪厂长嘴里嘟囔着朝自己家方向走去。

陆飞可是槐树村多少年的村长了。这次连任已经是第三任村长了，虽然这次还是他连任，但也让他惊了一身冷汗。他已不至一次的在心里骂歪厂长：这狗日的不得了了，想造反。可骂归骂，也不顶啥用，再说这村长的位子不是没有丢吗。可陆村长心里总是不踏实，总是想起几天前的选举场景。就几票之差，你说悬不悬啊，上两任当选他可都是以全票通过当选的，可是次他仅仅比歪厂长多出几票，要不是自己投了自己一票，又鼓动老婆娃也投了自己的票，那今天的村长也许就不是他姓陆的了。一想起这些陆飞就特别的生气。好歹也当了快十年的村长了，啥时候咱掉过这架。让他心里更不舒服的是，前几年村里人还能和他一起说笑，可是如今这是怎么了，人们动不动就围坐在二歪家门口，他想和村里人说说话，村里的人象在躲着他似的。后来他去问了本家的兄弟。那兄弟说村里人觉得他这几年变了，村里还有五保户的吃住没有解决呢，他倒给自己家盖了座二层小楼房，村里人都怀疑他是用了镇上给村里下拨的钱。陆村长一听肺都要气炸了，都是那败家娘门，我说不盖不盖，她却非要盖，这差一点把村长的位子也给盖没了。回家陆村长和老婆商量。咱得给村里人办点能致富的实事，要不再这样下去，下一任的村长一定是二歪了。老婆说。对。咱们得想办法给村里人办点事。可是两口子大眼瞪小眼，瞪了几个晚上也想不出给村里人办什么事，怎么办，就只好去城里找他们家的老大。因为他们家老大可是他们家唯一的一个大学生，现在城里工作。

你说说，现在又不是十几年前家家户户吃不饱饭的时候，想着当个村干部能让家里娃娃填饱肚子。现在咱家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我每个月给你们寄的钱你们俩一个月也用不完吧，怎么还想着当那出力不捞好的村长呢？过了几天，陆村长和老婆找机会对儿子把来城里的意图一说，就让儿子给数说了一顿。当时就把陆村长给气的满脸通，两眼直瞪，上去就给儿子的沟子上踢了一脚。你个兔崽子，现在长大了，出息了，竟敢教训起老子了。村长老婆一看这父子俩顶起牛了，连忙说，你大在咱村子里好歹也当了快十年的村长了，村里人也信的过让你大当这个村长。自从你和你弟都在外面做事后，家里就剩我和你大了。你也知道咱家就那一亩三分地，秋忙夏忙加起来也就忙一个月时间，你说你大一天闲着干啥？再说了，你大当村干部后，好多事情好办多了。就拿你上学来说吧，学校说要个什么证明，咱都不用求人你大就给你办好了。你弟当兵那会儿，那是多难啊，多少娃娃争着去呢，最后不是还有没有当成兵的吗，这你也不是不知道啊。今天我和你大来就是找你来想想办法，让你大怎样带领咱村人一起致富。你可是正儿八经上过大学的，有文化，有水平，你得给你大好好教教。陆村长一看老婆这样替他给儿子说话，就在一旁看着儿子。可真应了人常说的那句老话：啥瓜秧子结啥蛋，村长儿子和陆村长那可真是一模一样的个犟怂，村长老婆这刚说完，村长儿子就对着他妈说：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把工作不要了，回家来辅佐我大当好那个破村长？村长老婆让儿子一句话给顶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旁边的陆村长可不淡定了，听儿子这样说，他气的满脸通红，嘴张的老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嘴都快给气歪了。村长儿一看他大这次真是生气了，赶紧转身回自己房子了。陆村长上去拉起老婆的胳膊就往外走。走，走，走，咱这儿算是白养了。村长老婆这时也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就跟村长一起出了儿子家的门。可村长儿却以为父母在和自己闹着玩呢，再着说这城里他们还能去哪儿呀，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所以村长儿也没有阻拦，也没有追出去叫住陆村长。这下可把陆村长气的不轻。想想以前，在村里他是村长，在家里他是家长，全家大碎人都看他的脸色行事呢，可现在呢，自己拉着脸来求儿子给指点指点呢，竟然被儿子数说了一顿。陆村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家长的位置不再那么稳固了。在街上乱转了一会儿，陆村长才觉得不该赌气出来，老婆说那就再回去，可陆村长却觉得面子过不去。村长老婆知道陆村长的犟脾气，所以也不敢说话，就一直离村长三四步远跟在陆村长后面走。冷不丁，陆村长回头对老婆说，走，去车站，回家。那，那，那孩子心里多难受啊，咱们去儿子那吧。村长老婆怯怯地说。那你去，我要回家了。村长老婆也只好跟着陆村长一起去了车站。

陆村长和老婆出去了好几天，村子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这次村长回来心里真的不是个滋味。村长媳妇倒会来事，在镇上秤了二斤上好的果子，在路上见到村子里的人就说是儿子给买的，让大家也尝尝鲜。可不管是扛着锄头下地的，还是蹲在门上谝闲的，看到村长背着手，脸拉的老长往家走，都没人敢去尝那鲜。当村长快走到二歪家门前时，人们还和以前一样都蹲在二歪家门口胡吹乱侃呢，眼尖的二歪倒时先看到了村长，急忙跑过去给村长递了根带把的纸烟。这要是别人递的，陆村长就不会接，因为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可这是二歪递的，他却不能不接。二歪是他的政治对手，是对他的村长位置威胁最大的人，他不能让二歪看到他的不高兴。二歪一看村长接了他递的纸烟，赶忙从口袋里掏出平时不舍得用的朗声打火机，只听“嗙”的一声脆响，“吱”得一声冒出了火苗，二歪的另一只手连忙护着那忽闪的火苗朝村长还拿在手里的烟头递去。这才让陆村长那烦乱的心情稍稍有点好转。陆村长的腰不自主的挺了一下。这时的陆村长和在班车上的形象真是判若两人。他喜欢这样的问候，喜欢在村子里找到自己当村长的那种感觉。他和门上坐的谝闲的人们打了声招呼笑着朝自己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