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漂流记（二）

说潇洒就开始潇洒，我的旅行，向来是说走就走的。

我做了我本年度最二又最伟大的决定——不回家过年了。

为什么说二，因为本质上我是想念家人和朋友的，我妈也是想我的，但我不回去，这就得谈到为什么伟大了，因为前文说过，我是一个喜欢把自己陷入悲情的人，我希望能去体验思君不见倍思君的久别重逢，我能去更真切的明白“见君”的来之不易，我也希望能遇上些独特的生活体验，半年太短了，短到有的课本还没翻过一学期就完了，还有就是故事不够多，我怕回去没得讲，我妈就会怀疑我是不是藏着掖着在外面泡女同学了，所以说，人生难得几回二，何不潇洒二一回。

放寒假之前，我洋洋洒洒一千字的申请夸下海口要去一趟长白山并且不回家过年了，在西安打工，先是找好租房，一进门空调电视二十四小时热水应有尽有房租又低挺满意，旅游的资金申请好，然后要旅游找途牛，签好合同等着出发。

在放假那天，我跟党哥、乐哥决定出去喝一杯年终总结一下，当时我看见从东门拎着包拖着箱子走的人，说实话，心里瞬间那个触景生情：省内的都屁颠屁颠忙着回家了，我一个外省人却要留下来。党哥拍拍我说“真的，要是我都回了，你这真的还是要很大的勇气的”，但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勇气，有时候这个人一旦决定什么事，那时候叫做一鼓作气啊，我当时看着这些回家的人，我就想回去也是躺着床上玩玩手机看看电视等着吃等着睡，于是什么也没想就拎包入住了。

对于旅行，其实我一向是很热衷的，因为当你从你呆腻的地方去到了别人呆腻的地方时别人的腻给你呈现出耳目一新的感觉，其实有志同道合的人能一起去会更好，但是现在的人感觉都像是国务院总理，不可开交的忙，说要总结他们忙什么其实他们自己也说不出来但就是忙，然后每个人想去的地方又不一定相同，所以与其等那个契机不如自己走，因为再等就拖儿带女入土为安了。

第一天出发前往机场，当时我特别警惕，出房前把所有物件的摆设都用手机拍照以便回来时看看有没有人动过，门口洒下香灰，出门也跟做贼似的随时摸着兜里的钱包钥匙手机，因为我来到西安后听说西安的贼和西安的肉夹馍一样出名。然后便是飞，我对坐飞机一直有几个期待，第一是空姐，第二是机餐，第三是风景。登机之前先是几个一米七几的空姐拖着旅行箱浓妆艳抹愁眉苦脸的先上了飞机，当时我想这空姐真是跟神仙一样，难得下凡一次就开心的不得了，返回天庭时还要忍着愁苦对人微笑。我一直都紧抱背着的一个背包并往返都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以便最后下飞机检查有没有东西掉落，当然，还可以起飞降落看风景，这种风景，我印象中最深的便是昆明一眼望不到边的夜景金碧辉煌和西宁傍晚时被群山包裹在湟水谷地里的突兀。这次飞机要在鄂尔多斯经停，在我理解是这段路刚刚起飞就可以开始准备降落了，所以整个行程飞得都不高，让我一览了从咸阳到鄂尔多斯这一路的风景，感觉真像是听着《黄土高坡》坐完的飞机，就像嘶吼的歌唱时高亢中伴随着那种悲壮，除了千沟万壑我实在想不到其它词汇来描述。飞机抵达鄂尔多斯后再次起飞又飞了不知多长时间还在内蒙的上空，我感叹道内蒙不愧是内蒙，总之感觉飞了很长时间，直到抵达长春龙嘉机场，要坐摆渡车去到机场大厅，我本想像习大大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下去，但是零下二十八度，一出舱门凡是露出来的部分，不是冷，是疼。成功与导游会面后我又自行从龙嘉站坐动车前往吉林市入住，然而总结起这一天，就是谨慎，因为来之前我爸告诉我东北黑社会太多，长白山还有朝鲜人偷渡过来，小心被干掉，我一直半信半疑。

我有生以来有过那么几次视觉冲击令我难忘：一次是从西宁驱车前往青海湖，在车上一觉醒来从城市的高楼林立到周围全是草原那种空旷的绿；一次是从四川驱车到甘肃正好是夜行，第二天早上在宾馆打开窗户山上一棵树都没了；还有一次是来的途中从咸阳起飞一段时间看着黄土高原的悲壮；最后就是这从龙嘉机场到吉林从洞中穿梭过去后，广袤的平原上大雪像一层宾馆里的白色床被盖满整个平原。

第二天便是随团出行，那天零下三十度，凌晨六点起来为了去赶雾凇岛和前往长白山的路，车上同行的加我共十三人，有江苏的、江西的、上海的、福建的，用东北话说就都是东南那旮瘩的。互相认识之后，邻座一位南京的女老师问起我是从哪来的，我一向面对这种哲学上的终极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以前别人问我你是哪来的，我说我是青海来的，来到西安别人问我从哪来的，我说我是从云南来的，现在别人又问我，我说我从西安来的，这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因为面对着生你的地方、养你的地方、现在的所在无从选择，所以我决定以后我说我从我妈那里来的。一路上大家都有说有笑，尤其麻导操着那口浓重的东北音特别有喜感，他跟我们介绍说当年邓爷爷来看雾凇一来就看到了，但是江爷爷来看就没看到，这雾凇的形成要冷的恰到好处，湿度要够，风不能大才能形成，于是我一直期待着我会不会也是能看见的真命天子，车行了六七十里，到了传说中的乌拉街，据说这是顺治爷时设立的满族古镇，乌拉意思是“沿江”，流过这里的江也就是松花江，它为雾凇岛提供着湿度这一条件，我们来到雾凇岛，景区把雪人堆的跟俄罗斯套娃一样从大到小，大的足有两层楼那么高，正满含期待的时候，我们却没看见雾凇，导游说寒气太重了，风又大，雾凝不起来，但车上的都是南方人，对此万里雪飘千里冰封的景色仍然是兴致勃勃的下了车，本来在车里暖和的手下车瞬间没了温度，我独自一人往冰雕那边走，遇上了长白山之旅的第一个东北小姑娘。

我说：“你也是一个人吗？”

她说：“是呀。”

我说：“你是哪里人呐？”

她说：“我就是长春的。”

东北女孩果然特别豪爽，落落大方地跟我同行并唠起嗑来，说着其实不要去大城市里东北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这时候我就想起我爸说的东北黑社会来。她见我没戴口罩便说“一看你就不是北方人，你在眼镜上抹点醋，镜片就不会雾起来了”，然后她跟我说她接下来还要去韩国，过年不回家了，我心里想原来这种人大有人在，后来我们各自合影一张便说了有缘再见，姓名也没有问。

第二天的晚上我们便已在长白山脚入住了，第三天早上起来上山，从盘山公路上去，沿途的标识不是什么“注意弯道”之类的，而是“野猪出没，注意减速”“野鹿出没，注意减速”，我看见这些标识惊得一愣一愣的，车一直开到长白山山门，换乘倒站车上到景区内，一路上都是这些野生动物出没的标识，一下车，听见的声音全是“哇~~”，我也哇了，因为我对于北方的这种大美情有独钟，西北一望无际的草原、戈壁滩，东北一望无际的雪地，撼人的美景会让我感受到心胸顿开还有不可言喻的情怀，我一瞬间领会那些写景诗歌的诗人想用最恰当的辞藻描绘心情的感受，我用手指在雪地上写下“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长白山也是三江的发源地，松花江、图们江、鸭绿江，其中松花江发源于天池，但是上天池也要看运气，如果风大就无法登顶，那天长白山零下四十度，沿途我还看见了荷枪实弹的边防战士驻守在长白山，因为风太大，我们又不幸的与天池无缘，只得看了看据说是雪山飞狐拍摄场地的小天池，对于景色我不想太多描述，这时候我遇上了长白山之旅的第二个女孩。

她说：“你帮我拍张照好吗？”

我说：“好的。”

……（此处省略一千字）

她说：“你也是一个人吗？”

我说：“是的”。

没错，其实每次跟人开始交流就这么简单，我们一起登上长白山瀑布观景台，抓起旁边的白雪尝尝，这就是最原汁原味的农夫山泉、恒大冰泉、哇哈哈……我躺在零下四十度的雪地上拍照，亲吻着长白山的土地，当时的悲情又从心底产生，陶醉在如沙的雪地上，那种贴近自然的感觉真是让人惬意，这时我想起鲁迅先生的文章《雪》中如是描述“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绝不粘连”，而“暖国的雪，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

最后照例的合影与她告别。我又踏上继续的旅途，我们团队下山后在饭店就餐，大碗喝着东北“老村长”，大口吃着炖肉、辣白菜。

次日，我便告别了大家，登上飞机，看着广袤的东北平原覆盖着一层白纱，返回了西安。

旅途是个潇洒的词汇，不拖泥带水，却满含着冗长的心情和电影般的惊喜，绝不仅仅是换个地方睡觉，整个旅途虽然略显仓促，但是这次旅行是难忘的，它让我对将来会有的人生旅途中，满含了悲情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