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眠夜

第二章 不眠夜

早晨八点，李诺被网吧打扰卫生的阿姨叫醒。他揉揉眼睛，打开手机，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从网吧后门拐到了街上。李诺从没觉得阳光如此扎眼过，像钢针一样刺的眼睛生疼。他一边走，一边用手遮挡着阳光。街上有各种早餐店，他买了杂粮煎饼和豆浆，开始边吃边往出租屋走。城中老街沉静在早晨的阳光中，热闹了一天的城市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赶公交上班的人开始走的很快，这个城市马上又会恢复热闹。

紧凑的四合院民房，有三层，每层有四个房间，每间房子十平左右，不包水电，月租四百，是专门给打工仔提供的房子。李诺的屋子是三楼南面中间一间，打开门，一股霉腐味熏的让人发晕，是上周的菜，还有门口没有及时倒掉的垃圾。他拉开窗帘，打开所有窗子，把烂菜塞到垃圾里，快速下楼扔垃圾去了，垃圾桶在出门左转三百米处。做完这一切，屋里的味儿散去七七八八，他又迅速关掉所有窗子，拉上窗帘，关上门，撕过一条被子，倒在扔满脏衣服的床上。

城市自有城市的喧嚣，但这所有热闹都被一条窗帘拉在窗外，被这一道门关在了门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在身边，这座城市就只剩下李诺，只剩下孤独。狭小的出租里，南面靠窗的位置支着一张床，是两个大木盒子拼凑起来。床左边立着一个简易衣柜，是李诺网上买回来自己装的。东面支着一张小长桌子，上面一边放着电饭锅，一边放着油盐酱醋以及一些简易厨具。就像简单的出租屋一样，李诺在这个城市的生活单调平乏。

夜里十二点，李诺感觉一缕凉风吹进脑袋里，顿时感觉眼目清明，睡意全无。这奇异的感觉让他觉得新奇，他有点贪恋这种感觉，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不想知道时间，但可以感觉到，天还没亮。他开始咀嚼回味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像一部电影，从开头到结尾都平淡无奇。如果真是影库里的一部电影，李诺肯定不会去看它，可偏偏这部电影的导演是自己，这可真是讽刺。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从小家里就没有太多资源，贫穷使他很早就体悟到生活的不易，父母的艰辛，所以对父母，他从来都没有过多的要求。父母给的生活费，他从来都用不完，然后把剩下的又拿给父母，从小学直到大学毕业。毕业工作又想着挣大钱，所以平凡跳槽，可最终竹篮打水，终究成空，生活还是得脚踏实地。有时候李诺也幻想，要是自己老爸是百万富翁该多好，不，如果自己家也像镇上开店铺的三姨家，那生活又该是怎样，但不管怎样，李诺觉着肯定比现在强。书本上说，生活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至少生活赋予每个人的一天都是24小时。但真的公平吗，也许只有在两个人同时拥有的一天内，24小时是公平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鼠的儿子只会专注打洞，不会想哪天自己可以变成龙，但人会想。一个人要跨越一个阶级是何其不易，没含着金钥匙出生，就只能更努力，更拼命。有时候努力了也不见得可以进入另一个阶层，而这就是人群里的大多数。

李诺找不到生命的出口，不知道明天自己将会在哪里，感觉心烦意乱。他摸过床头的烟，叼在嘴里，伸手就去拿牛仔裤兜里的打火机。李诺一愣。我为什么看得见!我为什么看得见，直觉告诉他，现在是夜里。他慌忙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凌晨三点。这，这怎么可能。他急忙翻身拉开窗帘，窗外一片黑暗，但他目之所及的一切却又都是那么清晰。他有点呆了，他想，我怎么跟猫一样，晚上也能看见东西，这让他很烦躁，但同时又让他很兴奋。

李诺光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放下这个，又拿起那个，像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感觉什么都很新鲜。李诺想要是以后一直这样，岂不是可以省很多电费，想到这些，他不觉笑出了声。穿好衣服，他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民房唯一的厕所在一楼，周围的一切他都看得很清楚，如果别人看到他在晚上这样轻松的下楼梯，会不会被吓到，会不会觉得他是怪物。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依稀拽着几颗星，此时此刻，李诺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生活将要发生大的变化，而这一切似乎都不受他控制，他开始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