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公章的自述

我乃一枚平凡而至关重要的公章，在杜绝乱占耕地违法建筑歪风下诞生，名曰：“土管审批专用章”。与年轻有为、恪尽职守的你聚伴相依，你妥善安置我于堆满红头文件的办公桌抽屉里，有时我难免沾染污垢尘埃，你及时予以清除，让我始终以“一尘不染”的面貌出现于大众面前……

希望县鼎盛镇村民刘阿五匆忙而至，递上一份筑建私宅申请书，你严格依土管相关法规“对号入座”，确定无疑，即挥笔签字“同意”，然后将我蘸上大红印油戳盖之，如此你又一次堂堂正正履行了庄重而严肃的神圣使命。

后来，这个村镇经济突飞猛进，民众掀起一股盖房热潮。一张张“奏纸”呈现你眼前时，逐个调查分辨斟酌慎之又慎，对不合法的拒之，对合法的让我“留下”一个个公证烙印……当人们称赞你高分亮节秉公办事的时候，也许镂刻我的材料质地差或用的频率太多，我从中央“五角星”处裂开口子，仿佛欲吞噬什么似的……

变了形的我，虽尚能凑合着用，可是这时你的身躯也开始扭曲了彰显出老气横秋神态。随之请求审批的观念更新了，不登光明宽畅办公室，而潜入你私宅，或携带过嘴瘾的“长三分”，或捧来灌满琼浆的刚劲“手榴弹”，或赠予披着迷彩衣的“大红包”……你一反常态，尤抱琵琶半遮掩地吞吞吐吐许下不该有的承诺。令我更为震惊的是，我不能安然住在办公室，却时而进入你你公文包，时而置厝你衣兜内，出没于你家、酒肆餐厅中……在我周游四方致使晕头晕脑心神不宁之时，正是你窃笑暗喜得意忘形之日，你的作威作福凌驾于我的痛苦之上，你不觉残酷吗？

发迹于江湖走荡的当年刘阿五又找你来了，脸上无不流露出谄媚之色，递上高档外烟：“我准备扩建……请高抬贵手！”你当时紧蹙双眉：“既超面积又占良田……难办……”倒也不怎么失当年风范，可当对方软噌硬磨拽你去“赴宴”醉醺醺时，你的话有“硬”变“软”“这……当然还可以研究研究嘛！”刘阿五深谙‘研究’即是‘烟酒’代名词，他索要矣！但你并不满足如此“蝇头小惠”，循序渐进，最终，彼此心照不宣，在对方塞给一鼓囊“信笺”后，结束了这笔肮脏“交易”。从此我成了你私下索取钱物的“王牌”，我有一种耻辱感袭上心头，欲抗不能，欲哭无泪，一腔愤懑化作一声疾呼：

“掌玺大臣”呀！你使我失去“贞操”不觉可悲么？

似乎苍天真的有眼，就在我扼腕叹喟悲痛欲绝中，上面重新塑造了我——换了一种专用材料刻制，字形方正棱角分明的身躯。主人亦换为人称“黑包公”的汉子，相处至今我毫无怨言，并打心眼钦佩之……

文章原创：余攀

2014-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