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鱼

我从出生就生活在两万里的海底。

想当一只漂亮的热带鱼，可阳光从来没有照顾过我，哪有彩虹的颜色到处漫游。

或者像人类，人类中的历史学家，成为鱼类中的历史书。

但，不对。我的记忆从来总有七秒，就好像我两万多年的生命是亿亿万个七秒。我从来都会把两万多年的古气候忘光。

在生命的大部分，我只能在两万里的海底潜水。

听说，海上有一种鱼能够在天空中飞翔。

可我，不能。巨大的气压差会要了我的命。

还有一种鱼能够生活在干旱的土里，我猜想空气的味道和海草是一样的，清芳的。

我更羡慕啊，那些岸上的鱼，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褪去了鱼尾，用双脚在走路。

他们有着智慧的头脑，收敛了锋利的鱼鳍。却有比更厉害的是言语，听说能把你的皮肤戳破，那是好斗的鱼。

还有一种是善良的鱼，是修补大师。修补天气，分秒丧失的时间，破裂的情感……

很久以后，他们被称之为人。或者说很早以前人类就是鱼了，很久很久才成为人。

可是我活得古老，再没有两万多年忍受孤独的勇气，去斩断鱼尾，长出双腿。

我有时很羡慕那些成为人类餐桌上的鱼。那些鱼是消纳在另一种生物体内的价值，人类的生命是消纳在短暂创造过后的灭亡。而我却消纳在黑暗之中。

可我，多忍受一点苦痛就能获得光明了。你会看得到，我什么也没有变成，只是在两万里的深海，会是星光招摇。